听闻那般闷磕低敲之声,又惹心头惊疑不定,贴眼寻觑一阵,忽惊:“似是……似是从那口白木寿棺里传出来的!”
先前乐逍遥、凌钰筎皆见乱车堆堵之间,有一口白木寿棺静悄悄地陈靠于此辆马车邻隅。他本以为敲打声为桃玉二女所发,这时凑眼观察,厚沉粗大的棺材里果然不时传出笃笃闷磕之声,棺盖已封,以大钉凿实,其内不知何物竟活,此时敛神寂气聆听,除了一阵阵或断或续的磕击棺壁之声,每隔片刻又发出指爪挠木的咔咔磨耳声响,更教汗毛寒竖。
小桃惊颤道:“你说是……是什么在内搞鬼?”两人心头同时闪出“活尸”字样,仿佛雷电霎然照在墙壁,把这二字耀得越发青森可怖。
为减小桃之骇,乐逍遥强自定神慰之曰:“哪有那么多鬼神?我想多半有个活人被钉困在棺内,听到外边动静,于极度绝望中向咱们敲击求救来着……”小桃转面瞧他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颤叼犹抖的皱烟卷儿,她难以定神,兢道:“你……你真这么想?”乐逍遥若是独自在此,早骇得脚底抹油也似了,但看有三女在此决计抱负不起,唯断同逃之意,做镇定状:“因为我有天眼通!一下就可以判明无误,里边除了有些奇怪的动静,绝对没鬼……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地。”
小桃困此担惊受怕多时,已有些六神无主,只有相信他言,心情稍定片刻,不免恻隐的道:“既有活人困在棺里,那你还不快去救他出来?”乐逍遥本自忐忑猜想,被她轻手来推背梁,不禁地一激灵,转脸皱鼻道:“呃……不用这么赶着我去中奖吧?”小桃投以催眸,嗔道:“既说得这般肯定,怎么也该去看看究竟嘛!若果有活人困在棺内,合该放他出来才是。”
“也不是这么‘啃腚’了……”乐逍遥欲待分说,究竟不由己,被小桃瞪起鄙夷之目俏视,推将上前。到得那口泥痕犹染的厚棺之旁,乐逍遥心下突然寒凉飕透,骇忖:“我日!这副棺分明是从地下挖出来载于大车板上的,即使书航未在旁缺乏经验提供,凭昔日见他常随乃父替乡亲们充仵作多时所识道道儿,我也可看得出这口棺多半已在墓底葬了不知多少天,却又挖出来搁此……里边没死透的还能算是人吗大家说说?”
既明此理,他本便憟自已极,但奈不过脊梁骨后那双鄙视之眸凝注犹催,唯有硬着头皮强打精神守定救人之念,忍耐伤痛挪步靠近,啪的一声发纸符贴于棺上,心想:“好在刚才多掉一张茅山辟邪符出来,不管里头有啥东东,先镇了再说。”只要是活人便无须惧怕灵符镇御,他想到宽神处,拾地上一根断铁镢子正要撬棺掀盖,陡听木叶哗啦骤响,随豆大的雨点泼洒之势,猛有一阵阴飕飕的怪风将他推个趋趄。
四下里车盖的皮篷、禾草披子随风刮掀遍地,乐逍遥扶辕稳身,抬目但见周围每辆车上除了一些零散杂什之外,竟都露出寿棺。一眼投去,遍是棺木杂陈,若山若海,密森森地围着他先前所乘的那辆和三女同处的这驾马车。乐逍遥霎眼间几乎望不到边,方一怔然,忽听得四处同响笃笃敲棺之声,由内而外,夹杂数不清的爪刮木壁刺耳磨砾。
他的魂儿仿佛陡地窜蹦于夜空顶穹,恍若顷然居高俯瞰,只见自己渺小的身影陷于成千上万森然成阵的棺材之间。
不论小桃有没有推他出来,结果都是一样陷此。只不明为何其中一辆载棺的车上却置活鹌鹑于笼,而未似其他大车只布些杂什掩人耳目。
只因眼前所见委实太过诡异、突兀,乐逍遥俄顷惊魂难定,不觉茫然地在棺车丛间晕头转向,夜雨更加凄迷晦暗,淅淅沥沥宛似无数低咽哀泣萦耳随躯。他自能隐隐明白,这许多出穴之棺载陈于此绝非巧合。
棺盖齐声撼动,自里往外,渐促若摧。乐逍遥睁大双目,所见皆然,无论他如何搜兜翻襟,昔日得自林居士草屋的茅山辟邪符毕竟仅剩一张,如何招呼周全?待要另往乾坤袋搜寻其它法物聊以抵挡一阵,突又局窘:“尻!怎又不应驭?”
他更慌了手脚,忙欲往三女同挤的红马车退去,躯却撞在一个倏地横挡其后的大块头上。乐逍遥心头怦然跳蹦:“这么快就出来一个啦?”怎暇迟疑多瞧,下意识地便划一道幻谶天师符甩将出手,只道够快,腕脉霎忽一扼而紧。
送臂绰入一只手里,那人五指收紧,顿如铁箍陷骨。乐逍遥失声呼疼之际,一记风魔腿法撩向旁隅,取位击腋,原是巧极刁钻,却因下身犹软难着力,发腿大失往日利索迅狠,所差不知多少。那道黑影晃转于背后,扭反乐逍遥臂,顷锁其喉。
乐逍遥一怔忽省:“又是这招……”毋须回头,已知背后是谁。
一语咕哝于暗处:“曹掌门,杀了他,可教鬼迷魇顿失着落……咕噜噜咕碌!”
乐逍遥自知刚才撞的是哪个大块头,眼未及觑,闻声一惊犯急:“咕你妈!跟我有何干系?”曹霸一直凛从那异人吩咐,乃因昔时缘故,素知柯氏昆仲之能,此刻眼见许多棺木杂陈塞道,自也不免眼为之直,暗犯脊寒,待听柯辟易之言,他不由惑然道:“找回我女儿,须着落在这小子身上,为何非杀不可?”
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