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背后有语低沉:“其他人呢?”乐逍遥听出是那瘦杆徐师傅的话音,一怔转首。忽觉旁边又多一张阴晦莫测的脸,两撇小胡子微颤。乐逍遥嘴张难拢,心头怦怦跳撞:“小胡子!”
那人赫然竟是适才消失的陆卜风。仿佛没看见乐逍遥满眼惊愕之色,迳朝瘦杆躯影趋禀道:“找到尸首了。”乐逍遥又一怔,心念转不过来:“谁的尸?”山道拖曳声近,有一人拽扯尸身,圆脸映眸,乐逍遥暗讶不已:“党老四!”
那圆脸汉子置尸于地,指点另外两人看死者耳后一道细小血缝。乐逍遥虽不明党、陆二人何以居然失而复现,瞧见死尸的络腮胡子,又教一愣。那瘦杆般人蹲看死尸周身唯一致命伤口,便在耳后,稍微阖目沉吟,道:“瞬间一剑穿颅,好快的手法!”眼光扫乐逍遥一瞥,愈显阴冷。圆脸汉同那小胡子齐道:“刚才幸得徐前辈暗讯,教我倆依计行事,可惜丧了祖老大。”
乐逍遥眉头一皱,心道:“啥的暗讯?莫非刚才瘦子在暗处作怪,教这倆人假装失踪,其实乘人不备躲藏起来,却为什么?”徐子卯低哼道:“若不牺牲祖大绶,怎能查出谁在暗地搞鬼?”乐逍遥觉他阴冷的目光朝己转来,便即说道:“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徐子卯缓缓立起,脸色出他意料地平常,微嘿一声,忽问:“另几人却在何处?”乐逍遥觉他眼神仍然不善,暗自提防,随手指了指查浪、小桃等人奔投方向,道:“那边!”
三人押着乐逍遥前行,一路凉风习习,山势奇秀。乐逍遥悄揣好刚才拾自祖老大身旁的短管小手炮,那圆脸汉子党恭虽犹紧盯不休,只因心神不宁,眼光究没他手快。乐逍遥暗觉气氛沉抑,几次本想撇下这三人,自行其道,被徐子卯锐鹜般目稍视,不觉又熄了此念,暗疑:“怎么回事?”
到得山道尽头,籍青微天光,隐约辨见岩壁镂有“馆娃宫”三个古篆大字,旁边立碑昭示“至正叉叉年叉月,侠王丁建阳与石家庄二员外捐资修缮”云云。乐逍遥大眼凑近一溜扫觑而过,心想:“前次在寒山寺见有凌员外亦即‘她老豆’出钱搞观光点,老丁倒是很会抢地盘,却来这插一腿先……”党恭转动圆脸低问旁者:“如何扯上石家兄弟?”
“石家兄弟乃是河北精英,一向财雄势大。”小胡子见识广些,悄声告知端的。“听说他们与丁府不甚来往,但侠王为了拉拢石家兄弟,并向武林炫耀其交情,行善布施时每喜顺带一笔提及丁石联捐,以造声势……”
乐逍遥听到此处,不由摇头,心道:“唉,丁建阳这人间败类!太也好慕虚荣了他……”想到丁情交谊,顿觉适语失当,暗惭:“我怎能这样说丁丁哥的爹?”至此隐隐忽觉,原来自己打心底里深憎侠王为人。
党恭转动大圆脸道:“石家哥倆在武林中又没甚名声,单有钱就玩得转?”小胡子眨芝麻眼,冷笑道:“岂止有财有势?二石本有一叔父,虽远在三苗之地,江湖中即使是剑圣也不敢轻易招惹他……”党恭突问:“遮莫‘独夔’石灵峰?”乐逍遥心念一动,转头之时,说来也奇,后边那两人一提此名,满山虫声齐寂,只有大圆脸和芝麻眼在昏暗里悚悚忘言。
乐逍遥刚要点烟,瘦嶙嶙之脸忽又闪近,揪他衣领,拽到墙影下,目光狐疑戒惕,低问:“查浪他们到底在哪里?”乐逍遥恼道:“路就一条,他们往这边来了,还能去哪儿?”小胡子与那党恭凑近拢来,只听徐子卯锁眉道:“那你为何不跟着跑?”乐逍遥道:“我为啥要跟着跑?有没听过一句俗语:没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再说我要点烟呢。”
党恭伸手打他烟头,警然道:“休想发讯号!”乐逍遥回手追卯其脑袋,忿曰:“发你的头!卷烟你都不识,真是太古了你……”党恭打他不过,唯自招架不迭。乐逍遥捶毕收手,飒地笼回衣袖里,手再探出时,指间又拈有半棵烟卷。心想:“经此一试,敲得实打实,这大圆脸应为货真价实……”待要移目改觑小胡子,徐子卯琢磨他刚才之语,暗觉话里有话,揪衫之手忽紧,拎而逼问:“你发现了什么?”
“有座庙,”乐逍遥抬手指檐,率这三人齐往上瞧,映眸“灵岩寺”匾。旁楹有句,谓:“吴宫春秋,灵岩沧桑。”其侧新竖有牌,写明:“侠王丁建阳联石家庄二员外捐资翻修于至正叉叉年叉月……”
乐逍遥发腿踹牌倒地,率党恭和小胡子蹦身踩裂。徐子卯沉脸道:“若是里边有人,听到这么大声响,原该出来察看了。”说话间神色倍愈凝重,乐逍遥并没留意,瞧匾自思:“灵岩寺!不想竟到了霍小玉约会我的地头,一个两个美妹还找不回,又来一个美妹等候在内,走马灯般这么围着转,却叫我如何吃得消噢?”所苦恼者,尚因粼儿还未有着落,小桃竟尔匿踪,而他未携霍小玉所要之物来会,怎知以何交换季鹤节?
徐子卯不由分说揪起他,领党、陆二人悄纵檐顶,借夜色掩护,从屋脊往下扫目,只见雾笼寺院,既无灯火亦无人踪,静得出奇。虽然察看不出异常,但异常便在寂静之中。非仅徐子卯脸色难看,渐连乐逍遥也觉情势有异:“这似一座空庙,那末小桃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