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道:“哦,是小桃带来的那孩子。一路作怪,忒烦……”树下那瘦竹竿般的人并未回头,只微侧脸扫视,目光凛然,闻言但愕:“谁的孩子?”
络腮胡子低告:“小桃的。”因见那高瘦之士满面错愕,络腮胡子忙补言道:“呃,她徒儿。”乐逍遥旁白:“你总是那等忧伤……”忽触黑暗中一双锐激凛凛的目光所盯,语嘎于嗓,不觉地后退一步,仍感脊寒未减。青笠男子打揖告罪,低声道:“徐师傅久等了。”
乐逍遥突觉掌心有柔荑,小桃从黑暗中伸手与他相触。只道他害怕,而她岁齿稍大一二,合当抚慰。乐逍遥倒觉反是她手肤有些凉,正自暗讶:“她有何不安?”小桃的手悄离,仍伴青笠男子之旁。
那瘦杆躯者扫一眼上山诸人,目光精闪,在乐逍遥身上微停霎刻。又即移经小桃粉面,终转开去,背手低哼:“瞅着也不是很小!”唯乐逍遥暗感这句指的是自己,虽然他或比小桃晚生一二年,身形并不矮小,只因大眼里顽气尚存,每多鬼马精乖。
因感那瘦者眼神锐凖不寻,他暗问旁的:“这是哪路神来着?”圆脸汉子仍恼他未减,握刀恶盯不答,似是一路警戒,倘他胆敢有何不轨举动,便不客气。另外三五人面作若无其事之态,实则亦似暗防乐逍遥从中作乱,若非碍于小桃连使眼色阻止,适才乐逍遥乱哼曲子已足招恼一干同行者。络腮胡子从那瘦躯人身边低语毕,面孔转来,压声警告道:“莫再喧声!”
乐逍遥见这一行神神秘秘,当中尤有大气不敢稍喘者,呼吸一片压抑,不由暗生好奇:“究——有何名堂哦?”忍不住欲询,转面但见小桃随青笠男子走在前头,跟着那瘦躯者飘忽不定的背影。乐逍遥奈不过背后催行连声,只得快步追随而来,圆脸汉和另外两人在后惕目不离他躯,但渐相顾讶异:“这小子分明是瘸的,如何身法轻灵至此?”殊不知乐逍遥平常行走步态微跛,一俟展动上乘身法,便如仙风承体,翩翩然若行云御雾,即使履险攀仞亦远较常人更走得轻松稳当。
他眼睛只盯前头那飘忽出没的瘦杆般影,防有古怪。但听青笠男子同小桃私语道:“你瞧会有何古怪?”小桃觉他语声不安,只淡淡的道:“我怎知得?侬有嵩山高手保驾,原也无须忌惮什么。”她说北方官话嘴舌不溜,偶尔神凝,不觉吴侬软语流于唇齿。乐逍遥听此触念:“嵩山派?”急搜脑肠,一品风评榜浮然幻历过目,但并无此派高人在列,仅记榜后附各派简概有云:“五岳宗主李神通,兼为嵩山掌门。多年闭关修炼,韬光隐晦,绝著风评。”
“哇,这李老儿也耐不住寂寞、跑出来凑峰会热闹啦?”乐逍遥眼望前径枫影出没飘忽的那袭宽袍瘦影,正兴喟间,但听青笠男子低语道:“李宗主虽差师弟‘小嵩阳剑’徐子卯先来助我,怎奈不知对头是谁,咱在明彼在暗,你说堪不堪虞?”
小桃轻哼道:“这么说,你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保护我?”青笠男子觉她不豫,忙道:“当下仇家找的又不是你,休多无谓之虑。再说,想要我查浪的脑袋,倒要看对方有何能耐!”话至自豪处,不由睥睨一眼乐逍遥,后者暗笑:“我若是想要你脑袋,一下就割了。”
查浪朝他恶瞪一眼,使之移面另望别处,方朝小桃凑嘴吻腮,温言呵哄:“放心,万事有我……”小桃不待他嘴近,随手搡开,蹙眉道:“你先过了这一关再说罢!”查浪如吃闭门羹,不禁纳闷道:“如何喜怒无常至此?起初你对我不假辞色,待我为你做下那事,方才好些,今儿怎么又……”小桃冷冷道:“你自己作事不干净,留下手尾找上门。还想要我犒赏你怎么地?”
乐逍遥虽不愿听人私话,怎奈修罗神功已成,耳力似比从前敏锐得多,同在山道狭隘,身处下风口,话声低钻入耳,纵想不听亦难,别人均没他听得这等清晰无漏。他心下有些奇怪:“小桃说什么‘手尾’?”查浪苦笑道:“我怎料谁会知道?等上山朝了相,或能明白端的。”小桃冷哼道:“我可警告你,这事若給贝小石得悉,她可饶你不得!那日我教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却……”
乐逍遥莫名脊毛,暗惑:“何谓‘一不做二不休’?”本待多听仔细,络腮胡子突然从前边倒窜而回,警然低叫:“点子!”查浪、小桃闻警皆惕,举目四觑,除去山上林丛草叶簌然摇曳即息,别无所见。众挤一道惊疑不定,乐逍遥本想抢到小桃身旁保护,脚下忽绊一根刀杆,险栽磕嘴,但咦:“有没察觉少了谁?”
顷时五六口刀剑齐指他脖。小桃同查浪回首惊望,方感果然少了一人。乐逍遥拎起朴刀,扫顾围拢的一张张惊怒疑惑之脸,浑没在乎当下群情激愤,纷将兵刃逼喉,奇极失笑,问道:“那圆脸的呢?”络腮胡子亦来察寻无觅,诧道:“对呀,党老四却哪儿去了?”旁者相顾愕然,望向乐逍遥所提朴刀,有人指曰:“仅剩兵刃在此!”
乐逍遥扔刀在地,大眼惑转:“他刚才跟屁虫似的在我后边,怎么突然没影儿了?”数人怒道:“瞅你小子便不地道,只怕是你搞的鬼!”乐逍遥晃身从乱刃之隙霎闪开去,恼道:“莫乱咬噢,我可警告你们!前前后后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