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撒油汁,鬼哭藤乍沾即萎,余蔓纷纷缩回草深处。
乐逍遥暗喜:“滴蜡果然行!回头须找蓝玉多要些牛油大烛傍身才是……”一路浇蜡驱藤,直至徐子卯身旁,先除去勒颈那条粗蔓,使之气缓,说道:“徐师傅,你可不可以发誓不放鸡鸡追我?”霍小玉只道他这当儿竟还有闲心说笑,不由晕生双颊,啐道:“胡……胡闹!”焉知乐逍遥绝非不分轻重之辈,他所惮乃徐子卯之嵩阳怪蛇,释救之前不得不先有交涉。
徐子卯本在垂手待毙,虽察乐逍遥返此,并没存念盼他不计前嫌相救。哪料这少年迳自上前,使他免去窒息之苦。徐子卯喘透浊气,却不作声,只阴着脸。乐逍遥想:“他怎么说也算得是长辈,不好意思软言相求也是有的。我何必跟他计较,救人救到底。”究存小心,后退一步,抬足保持随时可跑的态势,举烛涂浇徐子卯身上之藤,使蔓其荣转枯,簌簌萎去。啪的一声,徐子卯身子松缚,坠于地面。
乐逍遥移步不及,踝忽一紧,被徐子卯伸手握箍正着。只道这人仍念前隙,乐逍遥不由惊道:“不是吧你……”霍小玉似乎早有所料,在他肩后冷笑道:“东郭先生!”自寒山寺初遇时起,乐逍遥便得她赠此高帽,当下后悔亦迟,正要挣腿,低头瞧见徐子卯犹仍瘫趴难起,神气奄然。乐逍遥惊意稍减,想起此人中草烛毒未解,多耗气力之下命已堪虞。他怎忍见死不理,蹲身察看时,心下寻思:“蛇蝎美人草的解药是啥来着?有没其它克制之方……”
他未获“百草经”下册,于千毒万草的解方毕竟不谙,思到困处,一筹莫展。霍小玉暗绰玉骨针,本想射于徐子卯腕上穴道,以迫之缩手。出她所料,徐子卯忽道:“这藤叫什么名堂?”乐逍遥闻语一怔,不由地答道:“鬼哭藤。”随即侧头,瞅见徐子卯艰难咀嚼俄顷,仰脸张嘴,缓吐半条嚼剩的蔓芽以示。因觉乐逍遥瞠眼未解,徐子卯喘毕说道:“适才遭缠,藤芽乱伸入我嘴里,怎……怎奈手脚不得脱缚,我只好咬断它!咀嚼此物虽苦不堪忍,说来也奇,中烛草毒焦渴之感竟解!”
乐逍遥心念倏动,不觉地也拣半根断蔓来嚼,果然入口剧苦奇涩,呛欲作呕。旋刻喉嗓焦欲冒烟的苦楚竟失,继之以爽。他初时尚惑:“书上说,此是毒藤。”欲吐不及,究已满口苦沫,索性咽下,先前焦渴顿驱无余。又渐释然:“虽然以毒攻毒,身体略受损伤,但夏枯草前辈遗典曾提,鬼哭藤原便有拔除剧恶毒丝之效,只因等闲怎敢尝试,一直不晓此说真假……”
徐子卯与他一般地会心,不禁微泛笑容,毕竟死里逃生,心头同感畅快。蓦闻一语幽邃,穿越夜雾迫至,凄凄含怨的道:“霍小玉,原来你不只偷汉子,居然还偷倆男人!”乐逍遥登吃一惊,霍小玉目现惧色的道:“她已很近,这时要逃已迟了!”雾里女声转娇,吃吃地笑:“若想回山之前少些苦楚,帮我种两帖‘无生无死符’給他们,好让做姊妹的也尝尝新鲜罢?”霍小玉不禁红脸啐道:“我才不稀罕使你的阴毒冰符功!”
徐子卯微微变色道:“无生无死符?名花流的人!”乐逍遥未暇听清他口里咕哝,急道:“快放手哦,各自逃命罢!”雾里笑转老气横秋,那人低哼道:“封十八娘门下。汝竟知本教名头,什么来历?”徐子卯长身而起,绰剑飕划半弧黄芒,凛然道:“嵩山。”
雾里声变儿郎,语气透讶:“五岳同宗,一脉中嵩。李神通那老小子还没作古么?”乐逍遥不由接嘴道:“哪有这么容易作古让你吊?”转朝徐子卯,悄献计策曰:“快放蛇,还等什么?”徐子卯锁眉低哼:“道我不想?大势已去!”乐逍遥在旁瞠目:“‘大势已去’这句指啥?”徐子卯面色古怪中透着莫名憋迫,涩然低告:“食你异藤,虽除美人草毒,却害我毁了‘大泽龙蛇功’!”
此翁原本半人半魔,面容诡恶,此刻乐逍遥近觑方觉魔性暗消,人性似返。一时大眼犹圆,未明其妙,不禁暗惮一节失妥:“吃鬼哭藤会使鸡鸡变小?”当然决非如此,异藤毒性最多只是祛除某些魔力功法而已。徐子卯怎暇向他解释,面朝雾迷处,沉声道:“当年剑冢一战,李大师兄与贵教高手冰河原本不分轩轾,却遭封十八娘偷袭而致伤患难除。这些年不得不退隐江湖,名花流既敢重返中原,与嵩山派一战定免不了!”
“吐就一个字!”乐逍遥悔不该误食鬼哭藤,在旁兀自挖喉干呕不迭,雾里娇笑宛转,又近得几分:“小玉,怪不得你如此大胆反叛,原来不只仗了拜火教的势,还有嵩山派一班妖道撑腰来着!”霍小玉只骇难言,伏面在乐逍遥背上。乐逍遥忍不住悄问:“究是何人噢?”
“桑螵蛸,风神门下护花使之一。”徐子卯一手持剑蓄势,另一只手反转腰后,朝乐逍遥示以“速逃”之意,因虑他不解,低声道:“她是半妖半仙,护卫昆冥班中本领仅次于姬小蜂。”
乐逍遥皱脸道:“又是螵又是蜂,怕会叮死人。你放不成蛇了,怎么不一块逃哦?”徐子卯不耐烦道:“我的性命谶在大师兄控持,她杀我不得。你若走得成,帮我捎个讯儿到城里北塔寺,五岳宗的其他人自会大举来寻名花妖。”乐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