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泥鳅稀世罕有,但这俩人的身手之高亦属难得一见。危急关头,宁财神欲发“金钱镖”射之,摸兜时脸色忽变,省得:“我是遭小偷了!”李逍遥趁未堕到底,忙发一脚蹬宁财神回高处,手绰越女剑嗖嗖打鳍。未掠著片鳞,水花激荡,遮没那怪鱼踪影。李逍遥借机分脚劈叉,蹬於井壁,稍停身躯顷刻,腾手拈出一帖茅山符,念声咒诀,先发将下去,才急往上蹿。
宁财神:“听你念什麽‘天灵灵地灵灵’,实是好笑。想是神棍无疑了。”李逍遥稳身未定,低瞧碎符屑漂於水面,似无效验。他心中懊恼,又虑水底仍有更大凶患随即而来,兀感慌张,听得旁边取笑,不禁没好气的脱口道:“神你鸟棍!春秋泥鳅也罢了,我只怕还有战国蛤蟆被你那乌鸦嘴说出来呢……”语声微顿,继之以危言耸听:“战国的蛤蟆,定然很好战!”
财神:“这底下必有什麽古怪,只是我没法看得更清楚。”李逍遥攀至井口,心想:“管它什麽古怪,我看还是赶紧逃出去为好……人类的好奇心总是各种惊险遭遇产生的源泉。”宁财神正想心事,耳听得李逍遥乒梆砍石,半晌无甚结果,乃叹:“适才听闻你耍剑的风声,想是越女龙泉之类软兵。除非你有林天南那样的功力火候,不然这样是削不开巨岩的……”李逍遥连试数下,虽削出石缝斑驳,毕竟从井底仅能著及大石少许,急劈不开整块坚岩,仓皇间使力乱了,反震得手伤迸血,吃痛不胜。听闻宁财神之言,虽觉是实情,心下究仍不甘:“以前劈都劈开过巨石,难道我功力反而退步啦?”
一转念想到:“是了,那时我使的是‘湛卢’宝剑,而非什麽越女吴男这等‘逊’!”此理思通,越增苦恼:“真就没辙了?”宁财神感觉浊水又搅动骤剧,有物随时似欲跃然而出,忙道:“有没一百文,快借给我使使……如是元宝尤佳,使起来份量更够。”逍遥:“不借。”财神啧然:“你这人怎麽这样?”逍遥儿:“你才怎麽这样……身为财神,到处跟人家借钱,这是不允许地。”财神又啧:“你这人忒没劲呐你。”逍遥儿:“你才没劲呢。身为一代高手,别的都不会光会扔钱。我有钱也不借给你扔!”财神恼:“不是呀,我专精的就是扔钱哪。其实我都算已经很能省了,钱王那厮呀,他一扔就是百万千万的身家,那才叫糟蹋钱呢……你是没看到他扔钱的派场。”逍遥为之神往:“出手有那麽慷慨?怎麽不扔些给我呀?”财神冷笑:“扔给你就‘挂’了。葬身钱堆里头,有钱也没命花。就跟那专写超长篇小说的笨鸟似地,写著写著把命搭进书里头,终究是有好也没福消受……”
正拌嘴间,底下豁喇大响,浊水激溅,鳍影又旋扫入眸。李逍遥一时手痛难以挥剑抵挡,方慌:“好好,借就借给你……”然而此刻掏钱如何来得及,宁财神犹未接著,突然身堕水中。随即李逍遥腰畔也吃狠狠一记鳍扫,直教眼为之突,痛呼声中,不顾手疼拿剑就撩,这下的感觉是打著边儿了,那怪鳅嗤溜缩尾,急钻回泥底。
李逍遥忙溜身滑下,再逞独家快手,拽宁财神跃回高处,两人对喘半天,都叹:“一条泥鳅都有够折腾的,说出去笑死人。”接著,宁财神迭口埋怨李逍遥早不借钱给他,以致险葬泥里。李逍遥怎有心理会,在旁只是急:“尻!刚才我撩打泥鳅时,没留意宝剑也跟著撩出手了。”财神安慰:“钱财身外物。”李逍遥心中不舍:“别的剑也还罢了,但掉下去的却是林心如……错,林月如的家生,不定她哪天找上门来要我赔。再说,为讨回老修,我须拿她的宝剑去林家交涉,有她的东西在手上总是好说话些。”
宁财神忽尔不安:“怎麽说著说著,你的声音越发往下了呢?”李逍遥睁大眼睛在水面探觑,心怀惕意:“可别突然冒出大鱼头来吓我一跳哦。”不知不觉夜雨消歇,井壁缝隙泻水亦减,但他眼睁再大,昏黑里也望不清剑在浊水何处,巨鳅亦无踪无影。李逍遥忍不住探手入去,尝试捞剑,心想:“似此难度应比丘白当初在我家後边那条鸳鸯河搞什麽‘刻舟求剑’小些,因为我在井里……”
宁财神警告曰:“小子哎,可甭说财叔不提醒你噢。我感觉有物悄耸愈高哦!”逍遥整支胳膊都到了水下,仍摸不著底儿,难免纳闷犯咕,听到顶上有警,且水滴後颈,寂静中透著异样粘凉。他心头不由格登一跳,转头但见大鳅斑斓之躯不知何时悄耸於後,直如怪树一般。猛丁吓他一跳,尚未生出反应,啪然挨鳍猛击背梁,倒栽水下。
若换别个,当此已陷必绝之地。李逍遥猝挨痛击,尚恃内力浑厚,虽霎间眩然,强凝真气再激返神元,气行一周天,又即无碍。情知那大蛇鳅非乃凡物,稍疏防备必吃大亏,好运气不会一而再地伴随自身。堕水之时,他急绰古铜剑於手,生怕水怪乘机再袭,斗激一股“天罡战气”,荡剑旋打四面,使的是昔在兰陵渡所悟“心花怒放”的乱招,与当下的心情实属风马牛不相及。
与兰陵渡斗血魇时相比,此刻李逍遥内力无疑越发增进良多,再逞神剑雄威,声势何等壮哉!耳边除了水石激迸声响,一时无别杂音,更不知怪鳅踪迹何在。他无心细味此招刹那之威,身随剑落,头栽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