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一掠,置耳於地。李逍遥见灵儿奔到近前,未及言语,眼帘里便现一只割落之耳。旋即听到废垣中痛呼惨然,任书易半边脸颊血迹殷淌,陡挨刀杆子击脊踣倒。那持刀者又横搁朴刀於羽云肩上,眼光却瞧向李逍遥这一边,似在嘲笑他们不自量力。
李逍遥惊怒交迭,顿忘适才跌得腰背痛楚,眼看刀锋渐陷羽云锁骨,心想事不宜迟,忙甩脱小甜甜牵挽之手,急跳起身。小甜甜嗔:“不给偶面子哦!”这当儿她居然没理旁人危难,只顾乱缠且嗲,堪也属奇。李逍遥哪里有好气给她,恼道:“争啥风嘛?救人你又不争第一。大夥儿还不快动手抢人?”小甜甜笑道:“偶已经动手了──抢你啊。”
灵儿几个起落,已到跟前,姿若蜻蜓点水,众卒只觉眼前一花,顷时愣忘拦阻。她本要上前,却见李逍遥与那苗家少女纠缠密切,心中奇怪,不觉停足而望。李逍遥掐小甜甜脖子,仍摆不脱她的胡缠蛮夹,一时急怒难抑,说道:“放不放手?先瞧瞧这是啥时候,你……”记起先前与纳兰春树的约法,急往墨宗祠望顾,心下焦煞:“他可别写完那四个字了!”
瞥目时隐约见有一袭紫影悄退荒柱暗隅,虽透著几分熟眼,他怎暇多思细辨,情知当下仅凭武勇决然无望保得众人周全脱身,惦著纳兰春树所言,唯盼他以成名英豪之尊,最好言出必践,倘若自己能抢在纳兰挥就四字之前救下邵飘萍、羽云、任书易三人,既然有言在先,架势堂谅不留难。
然而这谈何容易。片刻之前他尚存几丝侥念,只道这般约法自己足占轻功优势,待吃高相龙一亏,心便下沈,暗忧:“高先生臀不离椅都能来回蹦、碍我道,何况此间还有不知多少像他这般强的高手……”其实高相龙的武功未必比他胜出多少,只专於诡道,每每出其不意,占的是少年人心气浮躁的便宜。
李逍遥忽有芒刺附背之感,愈教心头添重,转面急瞥,果见不远处那驻剑寂坐的葛衫青年目不转睛地盯著他。李逍遥暗觉此人随时便会出手相乘,惊:“尻,没剑寸步难行!”想到此节,眼便转向墙根那个面枕臂弯瞌睡的人,早便留意到他旁边那口古铜长剑。方要去夺,“幽悠书斋主人”何度政忽叫:“休让纳兰写成那四字!”
李逍遥闻言顿省:“对!忘了找人搅和他……”投眼但见纳兰春树凝笔未落,眼却望著他,竟似不想占他这番托大吃亏的便宜。李逍遥急揪小甜甜嫩脖,拎她甩到一旁,说道:“灵儿,快去阻挠里边那厮写字!最好撕掉他纸、抢掉他墨……”说话间仍摆不脱小甜甜纠缠胳膊。
灵儿答应,未及动手,後腰忽遭劲风所袭。势不得已,只好回手切脉,迫敌撤招。不料那人反掌斜抹,亦要抢制她腕间要脉,两人交手数招,一时均难占到上风,难免诧然生警。
李逍遥剧烈挣手,把小甜甜甩上甩下亦挣不脱,心中悲苦已极:“舔甜姐!不要再玩我了,逍遥儿上辈子不知欠了什麽债……”耳听激斗声疾,掠目方见灵儿与高相龙游斗难脱,各逞拳掌功夫,均是他看不明白的上乘手段。李逍遥又急:“尻,谁搅和谁呀?”小甜甜:“赌三只蛊,灵儿姐姐必输。”
李逍遥怒:“你想玩死大家吗?”小甜甜笑:“赌六只蛊,你摆不脱我。”蓦地里只见两个灰影晃入荒祠,掌风呼啸,左右抄袭纳兰春树侧翼。何书生忙唤:“两位罗汉来的正是时候,快阻止纳兰写字!”李逍遥一看是降龙伏虎硬碰硬的少林家数,晓得他们随灵儿做了一路,从後堂摸进配合。喜:“对对,泼光他墨,砸碎他砚!”
两僧如同神兵天降,正是少林罗汉堂两大护法降龙、伏虎。凭这二人的霹雳手段,三下五除二捶死守卒若干,从後门冲进来帮拳,瞬即攻至纳兰身後,一时纸帛飞扬,交手的情形其疾难辨。李逍遥正瞧得晕眩,祠中激斗霎然告止。只见二僧距纳兰七步开外各凝姿势不动,一个摆托钵承天式,另一个蓄定扬拳镇虎式。李逍遥夸过又催:“好了好了,别光摆谱。玩架势你玩不过架势堂,接著打吧快点儿……”那俩仍然没动弹,李逍遥不禁奇怪。架势堂门人哼道:“他俩被我师父点了穴,动不了啦。”李逍遥愣:“啊?”
飘笺落回案台,仿佛什麽事都不曾发生,纳兰春树凝笔沈吟,宛如神游物外,但当旁边有人提刀欲杀二僧,他忽道:“少林方丈明慧大师是我不想惹的人,且寄下两颗秃驴头。”
李逍遥急:“连这俩都被搞定了,我还能指望谁?”小甜甜交臂缠绕他颈项,盘腿扼其腰腹,打肩後转过脸来咬耳说:“没招了吧,哥哥?”李逍遥兀自昏天黑地,忽听一人冷哮:“少林明慧老贼,除了窝囊废能教出谁让你指望?”夜幕下只见乱卒纷飞,顷间掼了满地,走来一个颤巍巍的破衫老者,正是南宫烈火。
李逍遥一见惊喜交加:“老烈火来得正好!没敢指望他老人家打败纳兰,但盼他多少能挡一会,让我……”南宫烈火没寻著小甜甜踪影,窝一肚闷气难消,眼投祠内,哼道:“里边那小朋友,当年我纵横西北时没你。”小甜甜躲李逍遥背後悄笑:“赌八只蛊,老烈火要息谷。”
“息谷?”李逍遥哪里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