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的笑声:“胖子,你竟堕落至此。别的我就不说了,出於同门之谊,不得不告你一声──那妇人将诞魔胎,你若帮它出世,到时反噬起来,破庙里绝无一人有命逃出!”听得此言,里外均各骇然,那冯大更觉全身不自在。
无情心头凛然:“难道……这就是我注定要遭受的‘天谴’?”
“在劫难逃!”侠王脸色凝重,在火把簇拥中趋而拜之,“在下丁建阳,乞求诸位高人指点迷津。倘能帮犬子安渡此难,合府上下莫不感戴……”
“丁建阳以字行,本名‘丁原’反而不彰於世。”软天师见礼毕,打量丁建阳,看其貌态清朗,神色谦和,虽说前呼後拥,待人倒无甚架子。年纪不过半百,文衫纶巾,与其说是名动八表的“侠王”,毋宁更像一位饱学大儒。此时翎道人解去易观道被封的穴道,行动尚且无碍,但先前硬天师那一掌委实教他吃受不轻,服过丹药,坐地调息之际,忽见软天师到来,不由迁恨道:“龙虎山软硬二怪,咱们没完!”
软天师平日与同门有隙,自小抬扛互斗不怠,可是在外人面前,两人又出乎意料地一致。因闻此言,软天师不由侧目而觑,随即嘿然道:“易老,你吃那胖子一记少林派掌力,可见本领不济,却如何怪我龙虎山头上了?”易观道几乎气岔了真气,自感不容分心斗嘴,忙专神运法自抒苦楚,嘴虽不能言,仍恨恨地想:“那胖子偷袭得手,却算甚的光明行径?再说老子专攻道术,武功乃是末技。你甭得意,等过了这阵再寻理会!”
软天师也知易老道的术数法门远胜武功,与他那胖师弟恰恰相反,若斗起法术,谅那胖子讨不得好处。为看硬天师笑话,有心撺啜易观道去斗那胖子,易观道先顾著专神自疗,不加理睬。以易观道的狭窄心性,少不了连软天师也一并记下死帐,谁叫他“软硬兼施”是同门?
李逍遥一见外边又来高人,其中更有软天师这等难惹之辈,不免心慌,转头望那胖的,硬天师的脸色更加古憋,只朝他竖指乱“嘘”不迭,教莫作声。因见李逍遥愣眼不明,硬天师唯有低声说道:“糗到见不得人,只好装聋作哑。咱莫声张就是!”两人缩到门後,李逍遥心想:“可是人家都知道你在里边了,刚才这麽大嗓门,这会儿还充啥缩头乌龟嘛!再说……他们进来时还不是照样瞧见你?”
“不可进去!”翎道人指点庙墙外不知何时躺倒於檐影下的几个人影,说道:“里边必有古怪!适才冯大爷跃出呼援,这几位铨镇教的朋友欲入探看究竟,却不知所中何邪,刚登墙头便又跌出。一霎间却没气了!可惜谭处端也丧於斯……”
硬李二人相觑暗惊:“庙内真有这等邪?”硬天师转头望龛,心想:“是座啥庙?”外边响起软天师阴冷的语声:“从死状看来,当是中毒!”李逍遥想:“老软确有些门道,又比那胖子心细得多……”有人问:“何毒?”软天师眯眼瞧向人丛里一个歪戴破皮帽的瑟缩汉子,认得那身熏麻装束,冷笑道:“这儿不是有位‘铩毒王’门下探毒师麽?何不问问他?”李逍遥不禁把探询的目光投向胖子:“什麽玩艺儿?”硬:“就是汪江民那厮的徒子徒孙!等你挨了‘江民炸蛋’就知道了……”李逍遥仍愣:“什麽蛋?”硬天师老大不耐烦:“哎……就是‘箩箕锁’之类的难缠玩艺。专锁鸡鸡的!”李逍遥惊。
人堆里那瑟索的语声:“愧对软前辈的好眼力,小人才疏学浅,不识此毒。但无色无味,用之无影,中则必死,血枯筋萎,实属中原各派素未尝遇的异域绝毒!”旁人都悚:“连‘毒王’高足也解救不得,怎生得了?”那解毒师瑟然道:“不是解不得,是死得太快,想救也来……来不及。”说完,瑟颤愈甚,抖手端一壶药水自饮,然後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软天师哼了一下,心想:“这些毒师平日以身试毒太甚,个个都落得不人不鬼、恶疾缠身!”
李逍遥思:“原来干毒师这行当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但小甜甜怎麽反似越玩毒越活得光鲜滋润噢?光那腿就跟活龙生跳的嫩藕精灵似地……小姑娘有啥秘诀?”甜甜暗鸣得意:“偶的秘诀就是拿别人来试毒、淬毒嘛!”假做抖索一阵,拉低破皮帽遮掩花色妙颜,复又钻回暗处,自抚腕间绷带夹板,想著狠心的少年,又感气恼。李逍遥那点儿心思原也瞒她不过,可她的心思他又晓得多少?
丁建阳问:“小庙中到底有何古怪?”黎遇船仰头合眼半晌,其态宛然入定,俄顷方道:“想与‘怨恨菩萨’有关!”众皆不明:“什麽?”其时大多数人未曾听说“怨恨菩萨”之事,只李逍遥在雁荡山尝闻。黎老道:“一些看似毫不相干的零碎事情,内里其实不无瓜葛。这些天里我就奇怪:太湖怎会突然多了一股阴疠之气?连日搜书枯想方知,先古有载,疠邪冥其性属‘水’,素乃地藏天敌。怨恨又名地藏,其性属‘土’,亦称‘土妖’。昔遭巫後所灭,算来至今又是重返人间之期。”
李逍遥嘴上刚做好的卷烟不禁乱颤,连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莫名生畏。丁建阳在外边惑问:“恕我愚钝,实不明黎真人所言与此间之事有何干连?难道里边那妖妇……”遇船自顾叨然:“雁湖忽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