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眼,惊道:“扩廓爷,你是朝廷俸禄养大的……”
“位卑不敢忘忧国,”扩廓贴木儿眼望树梢落叶纷飘,倦然微叹:“不错,我食朝廷俸禄,从来不想有一点点伤害大元皇朝。哪怕大厦将倾,我也与它同亡,不介意做最後一员守将,玉石俱焚,死得其所……漂亮话人人会说,可是将来你们会看到。”
一干残余的黑衣客闻言方感心定,扩廓突然话声一凛:“不过,你们也应知道扩廓不只有愚忠。彭贼莹玉固然是我要杀的人,任何打著朝廷旗号为非作歹、干下愧心事的人也都是我的敌人!谁对不起大元皇朝,扩廓就容他不下,哪怕是朝中权贵、皇亲国戚!”李逍遥暗怵之余,忽发奇想:“这家夥酷得像戏台上那武生赵吻桌一般!”
众黑衣客纷纷变色之际,彭莹玉却豪声而笑:“大元皇朝即使到了今日,英雄豪杰仍然不少。就我所知,除傲家兄妹、斡伦侯爷、拜仁佛爷孛罗,你也不失为一位英雄,可叹生不逢时。”李逍遥听得回肠荡气,却又隐感不安:“英雄对英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为什麽会闹到这个可悲的结果?更绝的是,那卧什麽轮侯爷好像跟我傲雪妹妹有婚约哦,都不记得听谁说过了……”
扩廓微微抱拳:“承蒙看得起。”彭莹玉冷哼一声,独眼环扫旁边一干黑衣人,皱眉道:“可你保的是这样一帮宵小的既得利益,将来称不称得上英雄,倒也难说得很!”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出手,顷间死了一地的蒙面人。完颜黑骨嘶声方叫:“扩廓,你反了……”扩廓的手已迫至他喉下,闻言只一凛容,说道:“彭和尚,我悄随而来只为取你脑袋,无意中听到你那番话,竟觉眼下最可杀的尚不是你!”彭和尚掐断一名歹人喉骨,沈声道:“每次改朝换代都便宜了这班趋炎附势的小人,有时候不免让我对自己长年奔劳值不值得产生怀疑。”扩廓冷然道:“你动摇了?”
彭和尚大袖一挥,震飞旁边欲躲不及的歹人,豪笑道:“将来别人怎麽看我,原也难说得很!”扩廓贴木儿冷哼:“你闹得五劳七伤,究竟改变不了什麽!”发掌正要拍死完颜黑骨,大哥成怒道:“这个留给我!”扩廓眼光一狠,转面而视:“大胆!你不怕我连你都杀了?”李逍遥提剑守护,不免暗捏一把汗。但见大哥成仍硬梗著脖,毫不退缩,迎视扩廓的凌厉目光,坚持道:“这个留给我!我兄弟的血不能白流,不然以後叫人怎麽跟我混?”
彭和尚道:“你们这些街头混混倒也有趣!”与扩廓对视一眼,皆罢了手。李逍遥方感松了口气,高铃响忙挣扎著从血泊里爬起,到旁边拽扯一条粗如儿臂的树枝,大哥成接过一瞧便骂:“这条不够粗!”扩廓与彭和尚不禁又互视一眼,均感不解。李逍遥突然不安,只听高铃响叫苦道:“成哥,我手伤了拔不动更加粗壮的,要不你自己去拔棵大树来。”大哥成只好摆了摆手,哼道:“那就这麽著罢!”完颜黑骨见这大汉挺著粗枝转到腰後,突然明白,大骇道:“你要干……干什麽?”
大哥成狞笑道:“最近我刚从小姨太那儿学来一个成语,叫做‘中流砥柱’。为了加深印象……”旁边传来一迭声叫唤:“喂,小琴。太好了,我还没‘挂’哎!你若收到这只绶鸡,便会明白我对赵薇有多麽惦记!对了,你妈的脚气可好些没?前次我让外婆做了一盒专治脚气的药膏,等我伤愈给你家送去哦?你可要记住晚上多盖被噢,睡时关窗,免著凉……”众人不由转头纷望,大哥成更怒不可抑:“小春,你又来这一套!还不快通知城里兄弟来扛咱回去?”小春:“成哥你别急嘛!赵薇天天说要跟我‘掰掰’,所以我需要小琴明白我的心意,好帮我去劝赵薇重归於好……”大哥成愤然道:“连我都明白了!你首先需要搞清楚你泡的是哪个妞儿!”高铃响连忙捡铃又摇:“你们这麽一搅,杀气都没了!”
扩廓不禁强抑眼中微笑之意,转头望向彭和尚,稍为沈吟,正色道:“若是不想日後落个凌迟处决的下场,给你个机会回庙好生想一想,在这片土地上改来改去又能改变得了什麽?”说完,突然探手扣拿李逍遥脉门,没等彭和尚、大哥成一夥反应过来,便拉他疾掠而远。
“无忧公子”的武功自非当下的李逍遥所能与抗。虽仍懵头不知扩廓贴木儿与锦瑟到底哪个才算真正的“无忧”,但都一般的了得。他作梦也想不到扩廓竟会放过彭和尚、大哥成一夥,反而猝然捉他。扩廓的身法自非彭和尚可堪比肩,未待李逍遥把小蛮靴揣定,便掳他掠出甚远。
李逍遥想起扩廓杀人不眨眼的手段,难免凛然心惊,忙问:“捉……捉我作甚?我没谋反哦,最多打些你也看不过眼的瘪三……”任凭一路胡猜,扩廓只是不答,黑夜里看不清他的眼光神色是好是歹。李逍遥虽不怕死,却担心由而节外生枝,离丁宋伉俪及灵儿越来越远。急中生智,说道:“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锦瑟?我看她有投河倾向哦……”
不出所料,扩廓一听便即刹步不前,以他如此飞掠之势竟能说停就停,急驰的身形嘎然而止,一身功夫实已到了收发随心的地步。李逍遥心中不禁佩服,但听扩廓沈声问一句:“你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