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李逍遥两眼瞪大,想起刚才所踩的那块蕉皮,登感气不打一处来,扑腾上船,劈胸揪那糟老头,怒道:“原来是你扔的蕉皮……”糟老头裂开嘴巴,朝他噗呼噗叭地咕哝道:“吃噗哺不噗吃呼蕉?”因其口齿含糊不清,李逍遥没听清此叟想问的是“吃不吃蕉”,不由一愣,“啥?”糟老头似已老得稀里糊涂,不过转瞬工夫,连刚才问什麽竟也忘诸脑後,颤巍巍地捧蕉自咬。
李逍遥本想揪那乱扔蕉皮之人痛揍一顿,眼见得事主如此耄迈衰老,简直跟枯尸一般拎起没几两肉,张口咬蕉竟把假牙留在蕉上,兀自艰涩翕动没牙的扁怪之嘴,浑未觉察牙没了。李逍遥傻眼之余,火气不由全消了,腹里好笑:“这老鸟老都老掉牙了,没七老也有八十,只怕一推就死,害我摔一大跤的帐没法算。再说他也是老眼昏花,手没准头,须怪不得……”
老鸟忽急,丢蕉乱寻道:“噗呼噗噗嘴噗没呼噗噗噗呼……”李逍遥困惑不解:“噗噗噗啥?”老鸟满船乱摸,越发急道:“噗噗噗呼噗呼呼吧叭呼咦嘴噗呼呼没噗噗啦!”李逍遥徒然摸不著头,怔问:“老丈你急著找啥?噗啥?”老鸟指嘴,急道:“噗噗噗嘴呼噗呼噗没啦!噗……”李逍遥不禁七窍冒烟,心头大感烦闷:“吃蕉吃得好好的,他噗噗噗……噗啥?我又没碰他,真晕!原只道南宫烈火那厮才算老掉牙的老鸟,没想到这里有一个更绝的……”老鸟急得乱揪胡须,似要李逍遥帮忙,抖著手指抠掰瘪嘴,又摊开手摆个“没了”的姿势,比划道:“噗噗噗……”
“别噗了噗你妈!”李逍遥头晕脑胀之余,总算搞明白了,“不是‘嘴没了’,是你掉了假牙……老丈你真是‘极品’呐!吃蕉都啃掉牙,我看快绝版了,这麽老还学人食蕉。小子我能表达的就只有一句──哎服了呦!”老鸟点头不迭,咧嘴乱指空洞无齿的口里,满脸焦急无奈之情。
“没牙你还吃啥香蕉!”李逍遥瞪他一眼,想寻回蕉上之牙,往船上遍寻而後,才知那根嵌了假牙之蕉原来掉水里了,不由怔住:“不是真有这麽绝吧?”本想不鸟,见那糟老儿急得满眼糟糕之色,究是心下不忍,只得硬起头皮下水帮他捞回假牙,幸而塘面上火光人声云集,捞牙时没撞上水怪。复返船上,顾不上歇口气儿,把两排假牙扔到糟老头怀里,没忘告诫一声:“以後别再啃香蕉了,另找更好啃些的来咬就不会掉牙。”手收回时,将糟老头身边一串香蕉顺便拎了过来。
这时渔排上有人急声大叫:“不好了!残板下这沱不知怎麽撞得一塌糊涂的尸体居然是何勇哥……瞧他手上的刺青!”何子壑脸色方变,塘上划来一船,没等靠近,有夥计便急著叫道:“找著子陵叔的遗体了!他……他老人家死得好惨!”
随著一阵灯笼火把乱闪,数条汉子围将上前,水汶汶变色道:“你们想干什麽?”何子壑面肌抽搐的道:“还能干什麽?这会儿……”柔情见这老儿眼光有异,不免暗惧,忙问其姊:“他……他怎麽回事哦?这等凶!”水汶汶眼光乱寻,本想唤游虾儿来帮忙,却不见了那厮的踪影,心下越发不安,答道:“其实鱼羊帮真正话事的是这何子壑,刚才死在这里的那大汉叫何勇,便是他儿子……”
何子壑眼中泪花一闪,从抡桨大汉的尸身上移眸之时,眼神如欲吃人也似。翻眼望天,森然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水汶汶心头不由地一凛,但仍针锋相对:“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鱼羊帮的人跑来我们水家地头上,就算被人杀了,那也是自找的!”啪一声脆响,何子壑竟然用脚板扇了她一耳光。猝然吃此欺凌,水汶汶不禁面孔涨红,眼里泪光萦转,一时怔然。
那一脚倏晃即收,既狠且快,何子梁方喝不可,水汶汶便已吃了亏。何子壑手握鸡蛋,背对一干兄弟,冷哼道:“子梁,今儿个你是怎麽了?三番两次给外人说话……”梁、峰、峦三人蹲在夥计背来的那具尸体之旁,认出果是三哥子陵,各皆悲痛。听得此言,何子梁抬面说道:“二哥,冤有头债有主,你说的对。可也别忘了水家姊妹跟咱几兄弟在各自帮中也算得旗鼓相当的身份,你对她们无礼,江湖上如何看待咱鱼羊六脉?”
何子壑脚踩宋香柠肚子,原已显得异样的一双目光越发被仇恨染红,低哮道:“怎麽?你敢挑战我在鱼羊帮的威信不成?”何子梁垂目道:“小弟怎敢?不过,假如是大哥话事……”何子壑怒叫一声,发掌作势要掴:“你们几个还好意思提大哥?他患了老来痴,这些年若没我的照料,能活到今天吗?奉养大哥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全哪去啦?尤其是子峦,专找借口说是媳妇跟大哥合不来,为免在他家受虐,只好推到外头。我噗喂你!还好咱爹死得早,否则落了在你们这帮混帐东西手上,可有得受!”
何子峦不禁涨起脸道:“说这些有何意思?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这几年借口说接大哥到家里照料,其实你也不是没私心,你从大哥那里蒙到了七……”李逍遥正潜运气疗之术,身後那糟老头自己安回假牙,忽又著急乱寻:“噗呼噗呼……香蕉呢?蕉哪里去了……噗呼?呼!”
“你闭嘴!”眼见何子壑怒声而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