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片马蹄声扬尘飙近江边,侵然入眸,萧乘龙嘿然一声,提起李逍遥後领,说道:“走!”李逍遥只道要一齐走,但想或许都来不及。萧乘龙移目而视,凛然道:“好好对那小姑娘,不要三心两意。不然我做鬼也饶你不得!”李逍遥心中骤起不祥之念,急道:“你不一起走麽?”话声未落,萧乘龙便将他抛回船上,笑道:“他们不敢杀我。”
李逍遥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但也是最後一次。萧乘龙笑意未消,身後水花飞扬,钢爪呼的扫来,他一转面便被生生刮没了半边面皮,连一只眼珠子也劈了出来。李赵二人见此惨状,不由齐声惊呼。但见萧乘龙身影摇晃几下,面对蜂涌而至的八百龙飞骑,仰天长笑,突然横箫口边,慨言道:“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原霸宗变色道:“大家当心音波功!”一带江天如画,大群八百龙遁士纷纷煞然止步,坐地运功抵御那凄凄冷冷的箫曲。芦雨落,苇荡缈然,从船头遥目望去,唯有萧乘龙一人孤零零地屹身直立,箫声传来,吹奏一曲渔家傲: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那正是萧乘龙的心声,灵儿不觉凄然泪盈,心道:“我知道的。”李逍遥急道:“咱得去帮他……”可是他穴道未解,灵儿亦已无力再跃上江岸,清凉宝宝似也晓得势急不妙,不等吩咐就把船开得飞快,待听江岸遥传一声雄迈之啸,船已去得远了。耶律强雄的笑声却犹在云霄回荡,尽抑那一曲低落难闻的断肠箫。
李逍遥卧於甲板之上,浑然不觉船行了多远,到了何处。心中只想著萧乘龙,虽不知他因何肯为两个素昧平生的少年如此拼命维护,但听他最後的箫声实已气衰力竭,并无“音波功”可恃。强雄父子一到,萧乘龙无疑陷於极险之境地。忽感穴道终於解开,李逍遥跳起身来,强抑体乏脱力之感,摸木剑在手,急道:“就算在兰陵渡那种地头,不管处於何等样险恶境地,我都没撇下一人不管。何况萧前辈於咱们有恩……灵儿,叫清凉宝宝把船开回去!”
灵儿默默合掌良久,听到李逍遥起身叫嚷,她才从舷边回首,却微微摇头,低声说道:“回去又能怎样?”李逍遥心头一震,不由地身腿又即脱力,暗觉灵儿所言极是,一时气闷难言,寻思:“对,以我俩这当下的情状,回去又能如何?除了白白送上门之外,究是於事无补。但……”灵儿看出他极是不愿听凭萧乘龙任人屠戮而袖手远离,此正是她心中难处,移身过来,柔声说道:“哥哥别急,萧前辈说他一时不会有事的。咱们……咱们慢慢想法子就是了。”李逍遥虽也听到萧乘龙那一声“他们不敢杀我”,毕竟心中没底,不安地望著灵儿那充满倦色的面靥,说道:“想法子?”灵儿点了点头,眼眸里的神情似是在说:“对啊,哥哥向来不是法子很多麽?”李逍遥搔头寻思:“法子?孔明‘水淹七军’的法子难度忒大了些,搞不好要连萧乘龙也一块儿淹死,这计策不能随便用。‘草船借箭’嘛,又容易搞坏方老板这条船……我能有啥计策可用?除非搬兵……”
“对了,”想到此处,不觉眼光一亮。手抚下颔,往这一节寻思:“可惜燕老鸟不知掉哪窟窿去了,不然我可以先哄哄他来帮忙搞定强雄。至於随他去什麽千雪峰割鸡鸡练神功,他想都别想,最多先糊弄著答应下来,等他老人家跟强雄打得天昏地暗,我和灵儿再混水摸鱼一番,悄悄救出萧乘龙,然後……还不得闪吗,去啥千雪峰?”
灵儿妙眼微霎,说道:“可是燕辉煌掉都掉进那里了。”李逍遥亦感急切间要找到燕辉煌确属无望,转面问道:“掉哪儿啦?”灵儿小嘴微噘,提起一只白生生的柔手,做了个旋转之状,说道:“轮子。”李逍遥料想她指的是什麽“转世魔轮”传说,自是难以相信能有其事,摇了摇头,眼望江面日影西落,波光粼粼,连腕间一对寒玉亦似流辉漾动,轻发叮然之声。忽然心念动起:“我怎麽忘了她?”
灵儿不知他所指的“她”是何人,不由得眼波微漾朦胧之态。以她的灵慧,此时却看不出李逍遥心里所想。
“傲雪……”每当脑海里闪出这个名儿,李逍遥总是不由地心头一热,此时越发有了盼头,急忖:“萧乘龙是傲家的女婿,此讯只要报到傲雪那里,她一家点起兵马,还会怕了强雄?”
灵儿抿嘴不言,眼光却晏然而望,看出他似是想到了打救萧乘龙的法子,但要等他自己示知。李逍遥却转面问道:“灵儿,船上还有吃的吗?”心想:“先填饱肚子,省得脑昏昏……”灵儿没想到他这当儿想到吃饭,愣得一下,才答应道:“还有些生果,我这就去给你煮。”李逍遥望著她倩身晃到後舷,怔然片刻,明白过来:“什麽生果?是薯!”
不等他在船头凝神归元既毕,灵儿做了香喷喷的薯汤端将上来,李逍遥调息一会,感到内息宁定了些,端碗尝薯,入口香甜温馨,原来她放糖调味,不似在家里老婶那般每熬薯粥除了油盐没别的,当下尝出清甜之味,倒也感新鲜,又见薯片削得甚薄,手艺透著精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