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见陈友谅憋得不行,上前飞手一晃,往汤和胳肢窝里迅速挠了一把,不出所料,汤和身子一抖索,不由自主的松手后避,怒道:“小鬼你干什么?”陈友谅趁机便要放铳,李逍遥先已按下铳口,眨了眨眼,说道:“这张牌先收收罢,打早了就没得出了。”陈友谅眼珠乱转,心中一怔:“却是何意?”那和尚道:“对了,双方都收收气,咱书读得不多,可也得长脑子不是?”汤和问道:“这跟长脑子有何干系?”旁边有起哄的道:“对呀,打架罢了,用不着长脑子。”李逍遥先前便留心其中有一专事起哄的,这回儿总算寻着了人丛后边有张瓜子脸,揪将出来,问道:“你嚷啥?”旁边有认得的道:“此是康泰,在三宝颜做伙计的。咦,他怎么混在咱这伙里?”
“康太?”李逍遥先是一怔,随即打量这瓜子脸的店伙一眼,看出其目光闪烁不定,知必有鬼,但并不急于拆穿,推了开去,哼道:“管你是谁家太太,该干嘛干嘛去!却在这儿起哄啥?”那伙计趁机溜了。
栏杆上那破和尚望着店伙匆忙溜走的背影,嘿了一声,转回头来说道:“也不关这小子的事儿。”汤和不甘的瞪陈友谅一眼,转脸问道:“那么到底关谁人的事儿?”那破和尚环视众人,眼光微闪的道:“想想看,时下江南处处有府兵驻防,三宝颜又非远在边陲之地,哪儿来的马賊?”李逍遥眼睛一眨,虽不言语,心下却不禁暗异:“这个挑菜的怎会和我想到一块儿去啦?”旁边有不明白的问道:“昨儿不是明明有一伙马賊来闹过了吗?”那和尚道:“黑夜里看不分明,谁晓得是什么路数?”陈友谅不由哼道:“那你跑来到底想说啥呢?”汤和伸手推他,恼道:“跟我们老大说话小心点儿!”陈友谅自然要推还。“小子你别动手动脚哦!”
那和尚道:“我来只是想说,刚才挑菜在道上,见有大队官军马队朝这边来,说是要进驻三宝颜剿賊.来得这等有准备,仿佛事先预谋好般……”菜农纷急道:“那不是没太平日子过了吗?”和尚叹道:“所以说你们还闹什么嘛?还不快回家收拾去,如我所料不错,今晚必有好戏。”李逍遥不由问道:“什么好戏?”那麻脸和尚道:“我在道上撞到的是一队探马赤兵,听说背后有察罕撑腰。回来时又听说相反的方向来了关保的巡锋骑,你们知道平日里他们两帮人马本就势同水火,撞上了准没好事儿……”李逍遥正自蹙眉思忖,陈友谅听得官军近了,却挺了挺胸,朝那和尚瞪眼道:“你敢妄议军事,泄露朝廷机密,当心我捉你!”那和尚却不理睬,蹦下地来,拍拍汤和的背,说道:“走罢,这儿眼见是没得混了,咱回凤阳去。”一干菜农仿佛突然全都泄了劲般,哪还有心思生事,各扛家生,闷头便散,不知哪个喃喃的叹道:“唉,教人不得安生……”
汤和却边走边瞪眼,仿佛要咬陈友谅似的。陈友谅冷哼道:“怎么?”汤和怒瞪道:“以后别让我再遇着你!”陈友谅还眼道:“撞上了又怎的?”汤和唾一口在地上,说道:“到时給你一箭!”陈友谅嘿然冷笑,心里并不当了一回事儿:“就凭你能射得着我?”
李逍遥见这干人闹了一阵无果而散,心下转动着念头,突然问了一句:“不找人赔菜啦?”汤和帮那和尚挑了菜担子,头也不回的道:“要找也得找对主儿哪!”李逍遥望着他们散入雨中的背影,一时间心头满不是滋味儿,听见沈璎璎在屋里说道:“咱也得赶紧走罢?我瞧这地儿就不安全,若赶去松江镇这时得趁早……”
那和尚走了几步,仿佛想起什么,回头说道:“松江镇去不了啦,那段路遭了大水,车马全淹。”李逍遥等闻言皆是面面交觑,沈璎璎更变色道:“那可怎么着?难道又要咱们回头走苦水铺那段路……”李逍遥仍想着去寻灵儿,重回苦水铺正合心意。陈友谅却摇头道:“想必关保的队伍正往这边潮水般涌来,别说路挤难走,就算挤得过去,万一在苦水铺撞上棒胡残匪,到时没官军来援,咱们可不妙得紧。”沈璎璎尖声道:“那你说如何?前也去不得,后也不能退,难道咱们就只有困在这儿等雨歇?”
“这雨还得有多日可降,”那麻脸和尚眼望灰濛濛的天,裂嘴一笑。“雨不停,道就走不了。除非有船……”
李逍遥心想:“我本来是有船的,却被那彭和尚偷了去,这儿却有个和尚又提到船,真叫人恼火。”陈友谅不耐烦地朝那麻脸僧摆了摆手,皱眉道:“此去松江本是陆路,哪来的船?”那和尚摇了摇头,待行至一半,头也不回的挥手道:“想搞船找我朱麻子。”
望着那和尚破衲漉漉的背影,李逍遥正自寻思:“船?不知怎么个搞法……”陈友谅把脸转回,哼一声道:“这和尚不似好人,咱别上错了賊船!”沈璎璎等那夥菜農全散了,才蹦出来道:“有船还不搭?我瞧那和尚倒透着成熟……啊不,诚实。”陈友谅被她有意放眼一瞪,不由恼道:“他诚实?”沈璎璎呶嘴做态,白他一眼:“对呀,比你。”陈友谅拉长了脸,似是一瞧见这婆娘就老大不痛快,哼道:“等别人卖了你就知道啥滋味儿了。”瞥见这婆娘立时拧鼻弄眼,其颜不堪多看,连忙闭眼道:“不过只怕要滞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