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连串的惊心动魄情形直把李逍遥看得呆了。就在傲雪险情迭生之时,他本想跃上前去阻止霍力王的拳势,身形将动未动,突感后背犹如遭受两枚寒针锥刺,直透骨髓。所有的动作不由得滞住了。一时间冷汗沁肤而出,满额乱淌。眼光一瞥,看出尹相思眉头紧蹙,也是一般的情形。两人心头同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憟,皆想:“后边那人若想下手,我们两个一百条命也保不住!”
凭尹相思的经验,这当儿只能蓄势以守,一旦稍有异动,微妙的情势便会立时转为不妙。然而李逍遥没什么经验,终是忍不住回头,心道:“背对着高手就会没事儿啊?我才不信呢!人家真要杀你时,管你背对还是面对,总是没什么不同……”既已没棋,从来都把心一横:“反正都这样了。”转头时仍是不免心中打鼓,大眼一转,但见帐后有个若隐若显的缥缈身影悄然晃过,未及瞧清就不见了。
他兀自惊疑难定,待转回头来,较场上的激斗已然尘埃落定。
傲雷锦袍飘闪,落回高台之上,宛如从未动过一般。但见他面孔乍紫还赤,忽青忽白,良久犹未能够恢复原本的面色。显然与霍力王那一决也已耗损真元,急难回返如初。众军呆立片刻,才如梦初醒般的大声欢呼,宛然雷涛轰动。咬住和那没死的完颜黑骨带头叫得最是起劲。
李逍遥望向傲雷,只见他在众军欢呼声中身影一下摇晃,竟似站立不住。李逍遥心想:“他是元军统帅,若是当众跌个大跟头,岂非难堪得紧?”一念未及转过,便见到傲雷脚步踉跄徐退,身影竟欲仰倒。完颜黑骨高呼:“大帅神威盖世……”声犹未落,傲雷嘴里血溢如断线红珠。
若非身后突然飞来一张椅子,傲雷难免要倒在众军面前。他跌坐在椅子上,一口气仍透不过来,只觉胸口淤闷已极,动臂之际肋骨剧痛,始知在霍力王那摧枯拉朽的巨力撞击之下,竟伤得比意想中的还要严重得多。他只道要跌倒,孰料身底竟然多了一张椅子,心中奇怪,转头望去,才知椅子竟然是那小瘸子踢过来的,巧使腿法,不偏不倚,刚好接住他仰倒的身子。
傲雷眼中露出感激之情,虽然只是一把椅子,可是李逍遥却让他没有当众堕了统帅的威仪。他本想说什么,刚一开口,眼前蓦然一黑,喷出一口鲜血。众军见到此状,才知大帅也已受伤,大惊之下,欢呼声顿时哑然。
李逍遥那只脚踢出去一时收不回来,愣然而想:“我这是怎么了?为啥給傲雷屁股底下送了一把椅子?谁能告诉我——敌死外?”不觉蹦了一句洋泾滨的番话出来,脑中混乱有如捣浆糊。尹相思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说道:“从道家处世的立场,你做得对。”李逍遥转头问道:“真的对?”心想:“从拜火教的立场呢?”
三军主将十数人纷纷涌到傲雷身边,正是表达忠勇的好时候。那杂牌军千户完颜黑骨官阶低,又非嫡系,被傲雷亲军持铳挡驾,挤不上台去献殷勤,转头望见霍力王被一群红巾战俘簇拥着,虽然全身血迹淋漓,却还活着,双目炯炯的望着台上的傲雷。那千户完颜黑骨抢过一支火铳,咬牙切齿的叫道:“魔教妖人,合该死在我手里!”瞄准了霍力王的躯影正要放铳,没想到一块土团飞过来,砸在脸上,噗一声喷溅泥尘,昏天黑地,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那一铳却射到了空中。
几名元军举起火铳,指住了众俘当中一个面有火疤的小化子。刚才正是他抛掷土块打昏了完颜黑骨,既被元军揪出,情知无侥,挺胸瞪眼,毫无畏死之色。元将咬住打马撞到那化子身后,伸刀架在化子肩上,勒骑打量,见这人身受重伤,已无反抗之力,却兀是硬朗,不由喝问一声:“你是何人?”
那化子仰头答道:“我叫红莲火,是丐帮弟子!”李逍遥望了过来,认出此人,不由“咦”了一声,心中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突然间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只盼灵儿也在左近。却忘了细想这是多麽不可能,灵儿与关先生、大刀敖、韩林儿一道,本是在愁云涧与他失散,而红莲火似乎早在苦水铺的那个小镇上便没闯过来,想必在那里被搜巡的元军捉住,送来傲雷大营。
咬住闻得丐帮之名,不由奇道:“你不是魔教的,为何跟着作乱?”红莲火笑道:“有分别吗?众人拾柴火焰高,才有望把这黑暗中原烧出一片光明天。将来连卖菜的也会跟着反呢……”咬住没等他说完已扭曲了黑脸,举刀喝道:“来吧,来多少杀多少!”钢刀正往红莲火头上砍去,半道里一粒红豆飒的激射而来,撞中刀面,噹然大响,剧震之下,咬住几乎握刀不住,身子一倾,忙将双脚夹紧马腹两侧,才没跌下鞍去。然而刀光落势已不知偏到哪儿去了。
尹相思见那粒豆珠劲道大减,竟没能把钢刀从那元将手中震飞,心下暗叹,待要再发一粒豆子,提气不上,肌肉越发变得僵硬,知是“三尸蛊毒”在作怪。那元将咬住哇哇大叫,举刀便要再砍,红莲火被几支火铳逼指要害,自是躲避不开。咬住狞笑道:“这回老天也救不了你……”
“你”字出口,嘴上立时挨了一道旋飞而来的风魔神腿,连牙带话全踹回肚子里去了。这咬住却兀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