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跌进门里,陡听得屋内呼吸声此起彼伏,犹未撑起身子,那道门砰一声在他背后关上,他刚想叫一声:“灵儿别进来!”黑暗里便听到灵儿闷哼一声,跌在一旁。霎间没了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没等他爬起身来,脑后劲风扫落,借墙上光影而辨,赫然竟是一支大禅杖。说时迟,那时快,李逍遥着地急滚,半道里转陀螺旋般地荡闪开去,避到角落里,梆一声大响,地砖砸得碎屑纷飞,凹陷一个大窝。
李逍遥伸出的舌头还未缩回去,斜刺里劲风夹击,或掌或指,来得迅猛之极。李逍遥眼看角落里转寰不利,连蹬数腿,左足踹墙,右腿踢人,使出风魔腿法,将那两人逼得攻势稍挫,他已借势窜身纵起,翻过横梁,打了个兜儿又回到梁木之上,栖足未定,两个黑影一左一右,纵上梁间,又紧逼而来。
李逍遥胸口有伤,难以多提真气,巧借身法灵活敏捷避得片刻,但当那两人攻势加紧,他已没了转寰余地。籍窗外火光,依稀辨得攻上屋梁的两人同那持禅杖的胖大和尚一般,均是红衣番僧。
他心里刚叫出:“啊,西僧……”迎面那瘦黑脸膛的番僧捺来一根大拇指,在梁木上按了一溜深陷的大手印,李逍遥仗着身手出奇敏捷,虽堪堪避了开去,但当背后那番僧发掌扫击之时,他终是无法立足,給赶了下来。
然而地面亦有凶险拦截,禅杖扫击的劲风骤烈,使得李逍遥无法靠近灵儿,想夺门而出更不可能。他心里已越发吃惊,暗暗叫苦:“怎么这屋里有一堆厉害的番僧?”为避禅杖打击,只好半空倒翻筋斗,望后急翻,眼看就要撞墙,不得已落坐于中堂之上一张椅子里,呼啦一声,抬眼看时,身前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堆身穿大红袈裟的番僧,其中既有拿禅杖的,也有赤手空拳的,靠他最近的两个老喇嘛手里还握着一个会打转的金光闪闪之物,口里念念有辞。
李逍遥看对方人多,又围住了他,便没敢动弹,想起刚才曾听到屋里有女人哭叫,而这些西僧又都是当世有名的绝非清心寡欲之辈,他把脸一抬,问道:“屋里那女人呢?”好几个番僧都拿出手轮转动悠悠,均不作声,却把左侧让出一道缝。李逍遥正不知他们有何古怪,那女子声音又幽幽钻入他耳里,叫道:“不要非礼奴家,不要非礼奴家!”
却是一只鹦哥儿。
李逍遥见那鸟儿模仿女人叫声,竟然惟妙惟肖,才知上当,顿时傻了眼,指着那鸟,恼道:“干这事儿也太缺德了吧你们?”众喇嘛全都摇手轮,齐瞪着深沉莫测的双眼,默不作声。
那鸟儿冷笑道:“乱臣賊子,人人得而诛之。略施小计,算得什么?”李逍遥不禁一怔,随即恼道:“你是啥鸟,口气倒不小!”那鹦鹉立在一人肩头,傲然道:“告诉你也不要紧,我叫扣扣。”
“这是什么世界?”李逍遥不由恼道。“捉只鸟来做成扣肉,我还没试过……”
没等他说完,十几根手轮一齐伸到他脸旁,搅得他晕头转向,半天难以定神。只听那鸟冷然道:“我极讨厌这种人!”李逍遥瞪眼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鹦鹉道:“我是一只鸟。”
李逍遥摇头道:“不,我问你下边那个。”那鸟低下头,瞧了瞧底下那个面墙跪拜的人,随即仰起头来,冷然不答。
便在李逍遥惊疑不定时,有个番僧从窗边转回脸来,低声说道:“点子到了!”所有的手轮霎那间全都停转,收入袖中。
“傲雷,”屋墙里隅有人低声说道。“剿賊多日,仍教魔教不少乱党头目在逃,今儿若不是由咱们来清理残局,来日朝廷上如何交差?”
李逍遥心头一凛,侧目望去,只见墙角悄立一个手捧黑钵的高瘦身形老喇嘛,脸上肌肤枯萎干蔫,宛如干尸。
“都是一家子人,没必要斤斤计较,”那面墙跪拜之人缓缓直身,望北墙而立,话声恹恹的说道。“我这个小舅子行事不兴有旁人插手,灭顶法师。今儿的残局固然由我们来收拾,可是不必让傲家的人知道。”
“是,”那手捧黑钵的老喇嘛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道。“孛罗贴木儿,尊贵的老爷。”
李逍遥心下暗惊:“原来还有更狠的狠角儿躲在暗处啊?这回糟了,定饶不了我跟灵儿……”那鹦鹉闭目养神片刻,突然抬翅到嘴边,“嘘”了一声,说道:“点子正往镇上走近。”
屋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李逍遥暗觉杀气渐浓,心念急转:“不知灵儿怎么了?”那老喇嘛忽道:“这个小子先打发了罢。”李逍遥一下子未会过意来,心道:“哪个?”旁边那瘦黑脸膛的喇嘛悄没声息地抬手,往李逍遥头上按落。此时李逍遥才晓得是要结果他的性命,急欲避开,身子却被那几个喇嘛紧紧挤住,困在椅子上没有半点躲避的余地,待要提脚乱踢,几个喇嘛齐探手捺落,将他牢牢按着。
李逍遥心中一急,想运起真元护体神功,怎料真气到了胸口便即堵塞,提不起来。眼见头上掌影压落,只道必死无疑,谁知便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刹那间,门脚边跃起一个娇巧的身影,旋身打出一拳,正中那侍立一旁的提杖番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