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吧,”修剑痴从对方的眼神里似乎听见那人和他说话。“拔出你的湛卢剑!”
“楚大?”灰衣汉子感到修剑痴在问他,虽然他看不到修剑痴的双眼,但还是对著柯先生那颗挡住视线的脑袋回答道。“对,我便是楚狂生!”
“你狂,我痴。”修剑痴凄凄冷冷的叹了一口气,仰面望著夜空,无星无月,只有无边的昏暝。“好,很好!”
“绝配!”楚狂生在柯先生僵立的身影後边狂笑著说道。“不过从今晚以後,有我便没有你!”
杀气骤浓。柯先生全身衣衫不知不觉已被汗水浸透,突然间他鼓起勇气,向舷栏外拔脚就冲。望著他绝境求生的身影,楼台下擂鼓般的敲响了一阵骤然加快的心跳之声。就在他身形陡然一动的刹那间,楚狂生和修剑痴几乎同时出剑,光影幻化,剑气纵横,首战即决战。
一股血汁溅向空中,在众人仰望的眼瞳里犹如鲜花绽放,顷间迸为无数血珠星星点点的撒开。
一时间,观斗的众人仿佛连心脏也顿然停止了跳动。
风也霎间凝固不动。
船楼上悬挂的几排灯笼接二连三的爆裂,火光一灿间,只见柯先生血肉模糊的伏倒在地,後背插著一支青铜大剑,剑柄犹有血珠沿著剑身滚落。
“修老五的剑法已入魔神莫辨的境界!”
待得远处飘来一声犹有余悸的长叹,船上数十双目光才从柯先生尸体上转向楚狂生所站之处,那里已经空无人影。
只有点点滴滴的一行鲜血留在舷栏边的地毯上。楚狂生丢弃了他花十年心血在当阳山中磨成的青铜大剑,知难而走。
修剑痴没有留他的意思,两眼呆望楼檐一角犹然仅存的那一盏灯笼。
仿佛看见亡妻狂儿在火中独舞。
“狂儿,你不会有事。我要找到玄阴真菌治好你的病……”
不要去。听说玄阴真菌乃是侠圣宗祠列代相承的起死回生圣物,千年养菌,独一无二。他不会给你。我爹爹也不会让你去冒犯侠圣宗祠……
狂儿是个哑巴。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的担心。她担心我为她闯下大祸。
狂儿的病越来越重,她终日在痛苦中挣扎,谁也无能为力。可我是她的丈夫,我不能忍心看著那些诡恶的脓疮爬满她全身,最终完全吞噬了我美丽的狂儿……
狂儿就快死了。管他什麽侠圣!
为了夺取那根希望中的救命稻草,为了战胜守卫侠圣宗祠的无数高手,我只得……
後来他们说,我的剑法已入了“魔道”。
蜀山派不能容忍这样的剑法。
师父叫我别练了。不想看见我再沿著这条路走下去……
前边一团漆黑,我看不到希望。
但是我看到了一个山洞。
蚩尤洞。
风骤急。
灯笼落地。
修剑痴的目光不知何时已转到张士诚的脸上。
“放了丁情,我饶你不死。”
张士诚心头一凛。连楚大先生都已落败而逃,此刻还有谁能挡得住修剑痴?
他的手下急忙将他围了起来,就像厚厚的几层人墙。龙船会的好手本来就不少,此刻他们忽喇喇的一齐举起强弩、火铳,对准了修剑痴的身影。
然而修剑痴的身影已溶入无边的夜色。灯笼灭了……
一杆长枪突然破空飞来,连连洞穿数人的身体,一眨眼间就撞到了张士诚眼前。
张士诚双眼一霎,眨闪出心底里迸发的深深绝望之情。
几个心腹死士急忙拽著他飞步後退,然而长枪紧随不舍。枪头的铁光顷间就要吞没张士诚惊恐的瞳光。
这时张士诚已腰抵舷栏,他心中一沈:“没路了!”
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突然抓住了穿空飞来的铁枪。
铁枪来势奇疾,难以抓实。那人迫不得已,只得提脚踢断舷栏,张士诚和那几个心腹死士登时倒坠入海。嗖的一声锐响,铁枪撞入夜幕深处,穿空急飞之声远远传来,那人不禁嘿了一声,暗觉刚才抓住铁枪的那只手半天没有知觉。
修剑痴瞧见救了张士诚一命的竟然是一个红衣小喽罗,不由得一怔,那人年纪极轻,非但身法奇快,竟敢用手来接他运用内力投出的铁枪,这份武功、胆识委实非同泛泛。修剑痴心下不禁暗赞一声:“好小子!不想张士诚身边竟有这等少年豪杰……”正要细瞧一眼,那红衣少年却乘乱溜了。
“我干嘛救他?”李逍遥混入乱窜的龙船会帮众当中,想起修剑痴那一枪的威势,心头兀自怦怦直跳。他生怕修剑痴认出他来,低头急奔,心下自也暗想不通:“张士诚嘛,死就死吧。我刚才吃错了什麽药,居然去挡修剑痴那一枪?”
其实,他刚才想都没想就挺身而出,只是不忍见太多的杀戮。
他奔回先前所站的地方,这时甲板上黑灯瞎火,乌烟弥漫,不知是谁在底舱和後艄放了火,龙船会的人乱成一团。他慌慌张张的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