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翻到的一页书里,她稍一凝神,便记起了水月宫的藏书中提到“走魂术”的後著便是“锁魂手”。符通玄既会“走魂术”使自己灵魂霎间出窍,势必会使出“锁魂手”封住她和李逍遥的魂魄,使他们两人变成白痴一般浑无知觉,失去反抗之力,等回到苗疆再以还魂大法令他们恢复。
但灵儿就算想到了这一节不妙之处,也已无计可施。她脉门受制,李逍遥又真气岔行,除了束手就擒,毫无反抗的余地。
夜色中突然有人喝道:“什麽人竟敢对付我们龙船会的兄弟?”李逍遥闻声一怔,随即想到:“哦,我和灵儿还做龙船会打扮……”眼前衫影晃闪,四下里蹿出一大群装束与他和赵灵儿一模一样的红巾汉子,呼喇喇一声涌近,各持兵刃,或提灯笼火把,围将上来。
火把下有个膀粗腰圆的大汉手持一根熟铜棒,瞪眼喝问:“我大哥在哪里?”李逍遥未及回答,这大汉便不耐烦,提棒敲打符通玄的头,问道:“你这苗子哪儿来的?怎麽装聋作哑?”符通玄的肉身没法子回答他。那大汉起了疑心,教几名手下提刀架上了符通玄的肩头。那干红巾汉子揪住符通玄的身子,见他不理不睬,实是无礼之极,便挥拳乱打。一人边打边骂:“二爷的话你都敢当耳边风?我看你是欠揍……”
这干人一打岔,符通玄的“锁魂手”哪里还能使得出来?
那膀粗腰圆的大汉名叫张士德,原乃泰州盐贩子,随其兄张士诚聚众创立“龙船会”,大做黑道买卖。此趟两兄弟到得此处,原是应了“侠客山庄”之邀。他在岸上望见张士诚的座船起火,著急之下,连忙率了百来人赶来察看,不巧在此撞见符通玄正要为难李、灵二人,因见李逍遥和灵儿皆作龙船会装扮,便即上前喝问。
张士德脾气暴躁,他手下的人也都凶神恶煞一般,符通玄的肉身转眼已被打得鼻青眼肿,脸跟猪头似的。若非脖子被掐紧,李逍遥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突然间咽喉一松,青影迅速之极的从李、灵二人身前闪进人群,符通玄原本僵立不动的身子立时一震,双眼张开,目中精光陡闪。
李逍遥心念急动:“他的魂魄回体了!”只听劈砰劈砰数声大响,围殴符通玄的那干红巾汉子四下飞起,远远摔落,人群中叫苦连天,转眼间便倒了一大圈人。
李逍遥一瞧之下,登时吃了一惊:“这家夥好厉害,龙船会这些人哪里挡得住他三下五除二?”
但见张士德所率的百来人围著符通玄,火光晃闪,中间空出的圆圈越来越大,靠近圈子的红巾汉子不是倒飞而跌,就是倒地翻滚。李逍遥暗觉再待下去情势不妙,连忙拽著灵儿衫角,两人趁乱逃进林子里。
这一路上为免再遇到黑苗族的人,他们没敢走大道。好在李逍遥从小离家出走的经验丰富,又惯与邻村痞子游击周旋,自是摸熟了方圆数十里内的大小路径,灵儿随他抄小路走了半夜,总算没再遇到什麽人。
天明时分,十里坡已然在望。两人在山石上歇了一会,灵儿取出调理真气的水月宫丹药给李逍遥服了,又帮他打坐调息约莫两个时辰,各感倦惫,相依著在山石背後打起盹来。
李逍遥经历了这许多事,哪里睡得安宁?刚合上眼不久,便梦见许多蛇围著他和灵儿,却并不爬近噬咬,只在他们身边密密层层地围个大圈,蛇头高昂,群相起舞,这情形委实骇异,他登时惊醒。张开眼睛,四周树影婆娑,晨光照面,微风习习,一派宁谧气象。
灵儿美丽的眼睫微颤几下,突然张眼。顾盼间,但见李逍遥拿著木剑在树荫下比划,她看了片刻,暗觉他这几下剑法似未使过。李逍遥身影在树丛间隙穿闪出没,剑势绵绵,初练之时尚嫌稚拙,难免拖泥带水,但只多练得一会,剑势游走之际渐渐的便无半分间碍迟疑。
“嗖!”一道劲风从灵儿鬓角之畔斜斜掠过,剑路回旋,木剑之上沾了一只蝴蝶。
蝶扇翼欲飞,却反将身子穿在剑尖之上。李逍遥颔首低眉,一绺头发垂落颊边。
灵儿悄立一旁,静观不言,过了一会,李逍遥抬手搔头,转身时满脸懊恼之情。瞧见灵儿在旁,他便收住剑式,说道:“灵儿,你醒啦?”
灵儿点了点头,侧首一想,说道:“逍遥哥哥,这似是修剑痴的剑法。”
李逍遥叹了一口气:“正是‘痴心情长剑’。可是我好象没使对,总觉得欠缺了什麽,越练越使不下去……”修剑痴先前对敌之际迫不得已使出“痴心情长剑”,一剑绵绵回转,抹断四名强敌的咽喉,李逍遥暗觉这一路剑法虽说杀势甚重,却又美妙难言,忍不住便记了下来,昨晚在楼船上也曾不知不觉使过一次,越发喜欢,此时忍不住便加以练习,但他越练越感到与记忆中所见形同实异,自感未得其中精髓,不免泄气。
灵儿轻手微拂,穿在剑梢的蝴蝶落到掌心。那只蝴蝶双翼翕动渐弱,像一片风吹落的花瓣,不会飞翔,只有凋零。灵儿双掌合拢,心想:“要知道,一只蝴蝶是一朵鲜花前世的魂魄。”
她把手轻轻抬起,向空中一扬,蝶像一朵蒲公英般飘然而飞,翩翩飞向无名的远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