斓姐就说了这三个字。缓缓地说了出来,心平气和。犹如和风拂过花厅,众弟子虽仍愤怒,却都不由得把他们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谷黑儿转脸说道:“可是……可是芝麻李和毛贵已经带伤冲出去了,怎能看著他们挨打?”
“江湖!”斓姐脸色一沈,杏目含威,说道。“我也一点不喜欢。有江湖就有是非,有是非就有恩怨,没完没了!所以我让你们关上大门,谁也不准去,眼不见为净……”
她话没说完,又有一人冲进来报讯:“不好!百里老儿带人用大石狮砸门……”斓姐不为所动,反而闭了眼睛,说道:“他爱砸就让他砸去。”报讯的弟子抬手指著外边,急道:“可是百里老头说……”
“再没人出来招呼,我便用这两人的血染红你们大门!”
百里溪抬脚踩在毛贵的脸上,旱烟杆抵著芝麻李的汩汩淌血的右眼,鼻孔朝天的说道:“大海,砸门!”眼光一瞥,只见胡大海暴喝一声,双手扛起大石狮举过头顶,一步步走向大门。
门里突然闪出一个罩著大箩筐的人,冷不防把胡大海吓得一愣。
呼的一声,大石狮脱手摔落,却没砸到戴箩筐之人身上,胡大海脚下一个踉跄,石狮当头砸向他自己身子。说时迟,那时快,戴箩筐之人抢上一步,伸手抓住狮脚向上一提,却仍无法救得胡大海周全。石狮子大而沈重,那人膂力虽然不小,急切间却也推不出去。但见斜刺里窜出一条大汉,从石狮下伸手将胡大海拉开,石狮落下时只压折了胡大海一只脚。
“谁敢坏我的事?”百里溪目光扫去,认出拉开胡大海之人乃是一只胳膊仍然吊著绷带的韩山童。百里溪不禁冷笑一声,掉转烟杆指了指身後一个孩子,说道:“卖艺的,你的娃儿在我这儿呢。”
韩山童望见那孩子被一个崂山派的弟子捉在手里,半边面颊高高肿了起来,一只耳朵还流著血丝,显是挨了毒打,他缓缓直起身子,不禁满面怒色,说道:“我今天便是来救回娃儿的。”
百里溪睥睨而笑:“你有什麽本事从我手底下救人?”
茅山学堂大门忽有一人懒洋洋的说道:“不只是要救人,还要拆你骨呢,老鸡头!”百里溪认得李逍遥的声音,转动目光瞧向那个头戴箩筐之人,哼了一声,冷笑道:“哟呵!你这毛没长全的小杂种还没打怕啊?我想说一声有种!不过,你戴个箩筐连脸都没胆露一露,是不是没脸见人哪?我只好说你毕竟还是孬种一个!”说完,一口痰吐在那箩筐上。
李逍遥突然从门後走了出来,转到戴箩筐之人前边,瞧了瞧沾在箩筐上的浓痰,皱鼻道:“唉,早料到他会这样。跟没教养的人打交道真难!”叹了口气,在百里溪错愕之极的目光中摘掉了套在谷黑儿头上的大箩筐,丢到一旁。
百里溪不禁一怔,方才晓得自己刚才错把冯京当成了马凉。李逍遥掏烟丝做了根纸烟叼在嘴上,又摸出火搨子点燃,深吸了一口,脑子飞快转动:“那天我吃亏吃在运用内力不对,当时只道练成了内功不论别人怎麽打我都不痛了,却没早点儿搞清楚先前在五毒药王家里之所以别人一碰我就倒霉的原因,那是因为我当时内力初成,还未收去数日周转不休的功法,状似一个大旋涡,难怪别人碰我不得。後来在这儿跟百里老头交手,我压根儿没运内力,又没练过拳脚功夫,岂是他的对手?这事儿我想了好久,刚才总算搞清楚是什麽回事了,当然这也多亏了斓姐的指点……”
胡大海虽然断了一条腿骨,疼得满面大汗淋漓,兀自还想挣扎起来。谷黑儿蹲身察看他腿上伤口,见这莽汉仍想动手打人,不禁瞪视著他,皱眉道:“大海!听说你以前也是一条好汉子,怎麽越混越没骨气了?”胡大海举著拳头没有落下,眼中突然噙满了委曲的泪水。
沾叔在围观的人群中叹道:“这是个孝子!听他在茶楼上当跑堂的同乡小香屁说,为了生病的老娘,这汉子吃多少苦都乐意,只要能攒够钱养活老娘,叫他干什麽都行……”
“这当儿不是你们煽情的时候!”百里溪提著旱烟杆说道。“我又要开始发威了,嘿嘿!哪一个要先上来挨揍啊?”
谷黑儿握著拳头正要冲上去,尹漠然急忙拉住他,低声说道:“百里老头背後有骁将军傲雷的人暗中撑腰,不可和他正面冲突。”
谷黑儿几乎咬碎了钢牙,尹漠然生怕拉他不住,惹下大祸,只得又说了一句:“为了‘独眼石人’,大局为重!”谷黑儿心中一震,本来满腔怒火,听了这句极有份量的话,不由得平静下来。李逍遥在旁听见,不免心中暗疑:“什麽是‘独眼石人’啊?”
“你们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百里溪见没人应战,不由得越发狂妄,用烟杆指著茅山派的大门,说道。“只会妖言惑众,惟恐天下不乱!别以为朝廷拿不到你们把柄,搞什麽道场、拜什麽香堂,净是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今儿个我就要杀上几个邪教之徒,为朝廷拨开云雾见青天!”
李逍遥忍不住说道:“这里最乌烟瘴气的就是你了,拿根那麽大的杆子抽的尽是劣质烟叶,天都被你喷出的毒气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