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一阵剧痛,墨云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邪犽依旧昏迷不醒的脸庞。
身子一软,墨云从邪犽胸前跌落在地,双手按着太阳,张着嘴,却叫不出声。
不知是真是幻,无数鲜明影像宛如走马灯般,前仆后继地从脑海深处迸出,令人头痛欲裂。
明持王、长夏城、镜泉国、望云公主、万苦酷刑、修罗地狱、金罗阎王、妖星赤贲,一幕接着一幕流过墨云眼前。
忽然,剧痛倏然而止。
回过神,她面上两行清泪低垂,外表容貌虽然依旧,却已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邪犽生母,望云公主的魂魄在经过十年蟹梦之后,终于完全苏醒。
“呜……啊……”
望云一边喘息,一边站起。
空气流过耳尖的声音、尾巴在臀上摆动的重量、四肢手脚的鲜明感触,虽然是以妖狐之姿,但望云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走近床边,望云凝神检视邪犽的面孔,伸手抚摸爱子的双颊,仔细端详他的模样。
“没想到……我母子俩在这世上竟然还得以相见……”
望云叹道,捧起邪犽的后脑,将他搂在胸前,枕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傻孩子,你为了让娘复生,犯下此等天大恶业,让整座神州都化成了死域。”
寻思自己一生,先是父亲为求爱妻亡魂,诉诸邪法妖术,毒害无数生灵,让镜泉国百里沃壤化为荒漠,自己身为其女,却心甘情愿与父交,助妖法大成,死后虽堕修罗地狱受万古酷刑,爱子邪犽却拥妖星之力,不但捣毁人间冥府天律,更将浩荡神州化成不毛死域,一族三代罪孽之深重,已是无可饶恕。
(而这一切罪孽,均始于我一己私心……身为始作俑者,望云深知自己罪大恶极,天界诸神绝无宽宥可能。
“事到如今,不论如何悔过向善,料诸星神佛都不会饶恕我母子俩……”
望云低声呢喃,“眼前只剩下两条路……一是与邪犽共堕魔道,直至天界降罚,同归于尽……另一则是……”
望云拔下一缕发丝,以妖力幻化成尖锐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由我亲手杀了邪犽,随后再自杀,如今已无冥府,死后我母子俩魂飞魄散,无形无体,飘荡人间,或能躲过天界责罚。”
望云举起右手,作势欲将匕首朝邪犽的胸口刺下,但一见到邪犽的面容,那右手便怎么也挥不下去。
“唉……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他是我的亲生孩儿啊!”
望云悲叹,匕首尖端转而朝向自己胸口,“邪犽,原谅娘的软弱,娘先去了!”
心一横,望云将匕首往心窝刺去。
但就在刀尖触碰到胸口肌肤的瞬间,匕首恢复成一丝乌发,软软垂落。
“这……怎么会?”
望云一惊。
突然眼前一阵红霞,接着一股暖热笼罩全身,理应昏迷不醒的邪犽竟翻起身来,用厚实的胸膛和臂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娘,孩儿……孩儿终于见到你了!”
只听得邪犽激动说道。
望云大惊,抬起头来,与邪犽四目相交,那眸中的业火熊熊好似连自己的身躯也要焚烧殆尽。
“邪犽……孩儿……你的伤好了吗?”
听见爱子的声音,望云自戮的决心顿时摇摇欲坠,转眼溃散无踪,“娘……娘也好想见你……”
指尖触及心爱孩儿的胸膛,只觉九千院在邪犽身上留下的爪痕竟已消失无形,望云更惊了。
“娘,孩儿根本没有受伤,只是娘复生以来,十年皆无觉醒征兆,孩儿无奈,出此下策,一切皆是为了将娘自沉眠中激醒而已。”
邪犽道。
“什……你……你是说……你骗了娘?”
望云颤声道:“那九千院……樱雪、雾凌等人只是与你一同作戏?”
“若不如此,娘如何愿与孩儿重聚?”
邪犽道:“娘的魂魄纵使处于沉眠,幽幽之中仍千方百计躲避孩儿,从墨云心病之重便可看出一般,孩儿若不以计瞒骗,又怎能触及娘的魂魄?”
望云听了,心头一热,胸中悲喜交集,泪珠夺眶而出。
“傻孩子……”
她轻声悲叹,“你这样……要娘如何是好……”
望云两手使力,欲挣脱邪犽怀抱,但邪犽早获妖星魔力,而望云转生后不过一介妖狐,无论如何无法逃离。
“娘,从今以后,我俩再不分离!”
邪犽道,肌如火烧,母子俩裸身相拥,烫得望云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孩儿……你不知娘罪孽深重……乃罪该万死之人……”
望云哽咽,心头一阵悲苦,难以言语。
“孩儿都知道,娘,孩儿已获妖星之力,对娘生前之事早已了若指掌。”
邪犽这一句话,让望云吓得瞬间脸色苍白。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