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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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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桑木之阴 第八十六折 孰为牙爪,孰为骨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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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雷司命身畔草屑激扬,抬头叫道:“老七!你再不撤阵,我下一掌便送他归西。”

    雷司命坐倒在地,面色煞白,左手食中二指一并,指尖窜出一缕火苗,勉力开口道:“老……老大!你……你玩真的,我放……放雷法打你!大……大不……大不了一起死……”

    雷奋开提气大叫:“老七!你听见啦,莫让他犯浑,连自个儿也炸了!快撤。”

    忽听一人沉声道:“不可!”

    却是雷门鹤的声音。雷奋开恶念陡生,嘴角泛起一丝邪笑:“这还逮不到你!”

    运化双掌,便要向发声的方位击出,蓦地四面八方响起了一把懒洋洋的嗓音:“雷老大,这阵原本只欲自保,你莫逼我伤人。你的铁掌我挨不起。”

    雷奋开凝力不发,暗中观察声音来向,口里应道:“雷摧锋!你们哥俩和老四一道,专程来对付指纵鹰,还说我逼你伤人?当真是好无辜啊。”

    被称作“雷摧锋”的男子惫懒一笑,淡然道:“雷奋开,你摸着良心说话,我和老九为难过你么?老四找我们来,是担心你暴起伤人,你还真一点儿也不给人冤枉,说你怎的,你便怎的。再说了,争权夺利、蜗角相斗,谁没干过肮脏的勾当?莫说你没挖过雷老四的墙角啊!”

    这话连雷门鹤也骂进去了。雷门鹤虽隐于阵中难以望见,料想脸色也不会太好看。

    雷奋开被他一轮挤兑,怒气渐平,思路益发清晰,冷然道:“总坛烧了,你们几个太保就在这儿吹风看戏?”

    雷摧锋沉默片刻,才道:“我想那儿有你,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顶用。不如在这儿守着,作案的总要走人罢?”

    “看来我还错怪了你。”

    雷奋开冷冷一笑,语气却不带犀利的嘲讽。

    “我是‘锦阵花营’,花花太岁,只会喝酒吃肉,比起你们这些做大事的,不过废物点心一个。”

    雷摧锋的口气听来很平淡,与其说是自嘲,更像是不萦于心。“雷老大,趁今儿这个机会,你同老四把事儿都说一说罢。总瓢把子不在了,现下是老四当家,你手里把着指纵鹰,大伙儿都睡不好觉。”

    雷奋开冷笑,冲身后比了比大拇指。“老巢正烧着呢,说这个合适?”

    “正合适。”

    雷摧锋道:“烧了咱们的风火连环坞,简直跟在祖爷爷坟头撒没两样,这一条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帮子里四分五裂的,能济事儿么?总瓢把子既然不露面不回来,就当他老人家不在了罢?你雷老大想坐总坛大位就直说,要不别个儿坐了,你便不能反悔。”

    “老七,你这般使力,看来老四得给你个副总舵主做做了。”

    雷奋开冷语讥讽。

    “我干不了。”

    雷摧锋的口吻蛮不在乎。“本来我只想要求‘下辈子的酒钱,赤炼堂得帮我清了’,现在恐怕还得再加一条:烧了风火连环坞的那混蛋归我。我要找了出来,谁都不许抢,看我一刀一刀剐了他。”

    “好!”

    雷奋开一竖大拇指,抚掌赞道:“老七!过去是我小瞧了你,我雷大给你陪个不是,你的的确确是条汉子!喏,东西在这儿,你把阵撤了罢,大伙儿一次把事情谈清楚。”

    掏出还连着翼形外鞘的母牌往前一扔,不偏不倚落在雷司命脚边。

    雷司命挨了他一记劈空掌力,内伤着实不轻,见他爽快将令牌交出,气登时消了大半,转头道:“老四,你也别净瞪眼。我早说了,雷老大还是讲道理的。早这么好好说不就结了?我说你啊,老是……”

    话才说一半,蓦地眼前一花,四周的景物晃得几晃,刹时天旋地转,摇了摇脑袋回过神,哪有什么林间隙地?除了身后倚着的那棵之外,周围全都是树,树与树间遍插黄幡,柔韧的幡竿被夜风吹得低头晃荡。

    在雷奋开眼中,地景也正经历同样的变化。雷摧锋以旌幡排设奇门幻阵,令林地凭空幻化,黑夜看来便如空出一大块隙地般。若雷奋开闷着头硬闯,势必撞着这些从视界淡化、乃至蔽形的林木,届时不止滑稽,那是把性命交到他人手里了。

    雷奋开心想:“总瓢把子好锐利的眼光!他看上的人,果有偌大本领!”

    黄幡幻阵消失,被隐蔽的雷门鹤也现出踪影,距那华冠道人雷司命不过几步,神色萎顿,正盘膝坐地,运功调复。“老七……切莫信他!”

    他急欲起身,身子一动旋又坐倒,可见受伤不轻。

    雷摧锋的声音仍自四面八方传来。“老四,轮到你了。你就说一句,是不是要当赤炼堂的总瓢把子,领着帮子往下走?”

    雷门鹤要非伤后面如淡金,这下不免要露出尴尬之色了。他与雷奋开明争暗斗十几年,争的自是总舵主的大位,却无人说得如此直白。

    他心中描绘的登位大典,总要——拔去了雷万凛、雷奋开这些或明或暗的威胁,确定五大转运使已成为自家的铁桩,这才安排源源不绝的劝进,几经推托,最后勉为其难接受,在轰隆震耳的欢呼中登上全新的总坛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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