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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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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桑木之阴 第八十六折 孰为牙爪,孰为骨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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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怀有一丁点仁慈。这么多年来,因一念之仁而丧命的弟兄,还少得了?要怪,就怪林飞自己不好。”

    他伤势过重,神智渐失,现实与记忆交错闪现,时序混乱,竟不理会大太保的质问,喃喃地自说自话。

    “可……可料不到林飞不只一个娃,是两个,小的还在吃奶,大的才学会走路。那地方僻得紧,远近少见人迹,我在竹篱边远远看着,不知不觉看到天黑,才想起居然站了大半天,脚也不觉酸疼。突然间,我明白了林飞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林飞和他,是大太保最早从北方招募来的人里仅存的几个。

    赤炼堂从僻居一隅的地方帮会,走向称霸水道的天下第一大势力,两人可说是每役必与。晚于他俩加入的,很多已坐上分舵主乃至转运使的位子,他俩却选择了无妻无子、注定漂泊的指纵鹰,只为成为总瓢把子最强最忠心的无双铁卫。

    “咱们不是刀不是剑,不是银钱不是血肉;咱们,是总瓢把子的骨头!”

    说这话的人叫萧腾,和他们一样打北方来,加入“指纵鹰”时也只十来岁,是个目如鹰隼面如狼的凶狠少年,拎着一枚鲜割人头权作投帖,杀人如麻,那股子嚣蛮丝毫不逊朝廷悬榜的江洋大盗。

    他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在陷机山无回海,他们两百多名弟兄与大太保——那时他还不姓雷,也没有“太保”的衔封,护着总瓢把子,被化驽坑的鼠辈以十倍之数,围困在一处简陋的土垒大半个月,断水断粮后又七日。形容肮脏猥琐、衣布条条碎碎如乞儿般的化驽坑土着绑着俘虏,用最最残忍的手法在阵前分而食之,有时惨嚎持续数时辰之久,以瓦解敌势。这是他们故老相传的打仗法子,说是战术,更像巫术祭仪。

    对活着的人来说,那是非常恐怖的折磨。当然对被吃到一半、还留有知觉的人也是。

    萧腾被绑着推到土垒之前时,已被痛打了五天,他在俘虏群中最是不驯,光用头颅便撞死了两人,已然够本。他被拷打得体无完肤,腹间的刀创淌出黄水来,垂着不知名的凄惨肉块。若非还想生剐了动摇守军的意志,土人们早把他大卸八块。

    两名手持解腕尖刀的粗壮蛮人将萧腾踢至阵前,面目全非的少年冷不防一仰头,档倒了其中一个,用身体生受了另一人的尖刀,手肘往对方喉间一送,似有枚细小刃物穿入颈颔,胖大土着顿时了帐。

    众人这才看清不是什么刃物,而是被打折之后、穿出肌肤血肉的臂骨。

    萧腾走不动了,一坐在尸体上,无力割开缚手粗绳,喘着粗气嘶声道:“咱们……不是刀不是剑,不是血不是钱……”

    猛拔出腹间尖刀,一边嚎叫、一边从伤口里掏出肠子随手割抛,痛得流泪狂笑:“这……这些臭皮囊算啥?都给你们去;咱,是总瓢把子的硬骨头!”

    惨呼不绝,旁若无人,血腥而疯狂的举止直到断气才停止。

    那一日,凶狠残暴的土着蛮人为之胆寒,遂将俘虏通通杀死。

    两天后赤炼堂援军赶至,土垒中残存的几十双眼睛赤红如血,沉默地杀将出来,坚定的、一点不漏的屠灭了化驽坑数千住民,没留下半个活口,最后一把火将林山烧了,陷机山无回海从此自东胜洲的地图除名,连渣滓都不剩。而萧腾离世前的狂语,也成为“指纵鹰”的精神象征。——一日指纵鹰,一生指纵鹰!

    因此,当林飞嚷着要“解甲归田”时,叶振毫不犹豫将他交了出去。若非以林飞的身分地位,须得由大太保亲自处置,他早一掌要了他的性命。多年来,他杀过很多这样的人。

    “指纵鹰”不能有家室,为了宣泄这群野兽的,雷奋开从不吝于付出大把金银,提供他们最能抒压的温柔乡。林飞与田氏的结合是意外,诞下儿女更严重违反内规,倘若知情不报,连上司叶振也要受牵连。这也是叶振最终决定交出林飞的关键之一。

    然而那短暂的午后所见,却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连雷奋开也不禁皱眉。愤怒归愤怒,他所认识的叶老三既不好色也不怕死,若仅仅是林田氏那尤物般的胴体腐化了叶振,事情就好办多了,杀掉那个女人便是。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这些从炼狱归来的战士?

    “……喂鸡。”

    叶振扭曲的嘴角一颤,挤出破碎的笑容,彷佛伸展四肢徜徉于蓝天绿地,刹那间忘了眼前的一切。

    “他的大女儿……在喂鸡。小小的娃儿,连路都走不好,左颠右晃的,比毛茸莺的小黄鸡还像小黄鸡。她娘在一旁笑着叨念,那眸子像水一样清……大太保,我睡了她,是我不好,但我不是贪恋她的美貌,才想离开兄弟,离开组织。”

    “我……我和林飞一样。我们想的,也只是过上那样的日子。哪怕一天也好。”

    雷奋开默然无语,蓦地仰头大笑,笑声惨烈。

    “叶老三!咱们不只是鹰犬、不只是刀剑,咱们是总瓢把子的骨头!像你我这样的人,怎能过上那种太平日子!”

    垂死的叶振激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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