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七玄大会 第八四折 苍天欲赐 衡门倖(xing)子
力一扑,整个人跌在崖上,滚了两圈才勉力撑起。抬头见火光中一人走下铁索,轻功丝毫不逊于自己,正是那个戴着糊纸笑面的家伙,心知到了破釜沉舟的关头,留着铁索,不啻给了敌酋登堂入室的捷径。
他咬牙钳住胸膛的半截刀锋,忍痛拔出,血淋淋的刃片抵住铁索,对着另一头纵声大笑:“阁下一刀,雷某奉还!”
鹰眸骤狠,运劲连斫几下,砍得链上火花四溅。对面鬼先生见状,忙倒跃回崖上,大叫:“大太保若失血过多,恐有性命之忧,还是莫劳得好。
雷奋开哈哈大笑,猛砍一阵,搬来一块磨盘般的大石砸落,终于将砍开了口子的链环弄断。失系的渡索铿啷啷地划风坠落,越过火海的最后一条捷径便告中绝。
要想联络对岸的指纵鹰暗哨,看来是非绕路不可了。所幸那帮人要想过来,也没那么容易。离垢妖刀烧了山下的船坞水寨,风助火势,上下交通已断,戴鬼面具的混蛋若要绕道至这边山头,恐怕天亮前都未必走得到。只消他早一步召集指纵鹰,除非那帮龟儿子现在就跑了,胜负尚在未定之天,本帮占有地利,赢面说不定还大些。
伤疲已极的大太保闭目笑起来,神情宛若蚳枭。瘫坐片刻,撕下衣摆口手并用,勉强裹起了胸口不住渗红的血洞,转身向林中行去。……
“这就是你说的捷径?”
望着断掉的悬空索,聂冥途冷笑。“且不说冒险踏索有无必要,现下铁索断了,我们要怎生过去?”
鬼先生耸耸肩。糊纸面具依旧笑得殷勤。“另外一条路稍远些,咱们从下边过去。”
阴宿冥调息完,一跃而起,沉声道:“风火连环坞都烧成这样了,却要如何从下边过去”?”
鬼先生尚未答话,另一把优雅动听的女声也冷冷开口:“走脱了雷奋开,此地已是险极。鬼先生若无交代,恕不再奉陪。”
正是漱玉节。鬼先生的声音里仍带着笑。“离垢妖刀站在咱们这边,宗主何须惊怕?”
“阁下故弄玄虚,才是令人惊怕之处。结盟合作,须如此无端犯险么?”
“怕只怕世上更无奇险,比得上诸位的退缩不前。”
劣笔绘制的笑面是不会变的,变的只有鬼先生的声音。
他收起一贯的轻佻戏谑,峻声道:“七大派之中,不只一个雷奋开。这帮人若说有什么共通处,便是同欲七玄万劫不复。宗主退回五岛秘境,从此便高枕无忧了?恐无如此便宜。”
漱玉节闻言默然。
鬼先生一指崖底的烛天红莲,续道:“有了这个,七大派有何可忧?我等七玄又何须避于不见天日处,庆幸世人的遗忘?诸位皆是总领一门之人,识见、眼光均高人一等,此间之利弊,还用多费唇舌么?”
众人尽皆无语,却再无人离开。
符赤锦暗想:“这人真会说话。那雷奋开分明是半路杀出,被他一说,倒像是刻意安排,以磨砺心志、团结众人似的,当真好不要脸。呸!”
聂冥途冷笑:“你一口一个“我等七玄”,好不动听,却不知阁下是七玄里的哪一支哪一脉?世间可不是只七玄七派两个阵营,壁垒分明。随随便便来个外人想浑水摸鱼,挑动鹬蚌之争、从中渔利,没那么简单。”
他本是一派首脑,心机深沉,若非再睹妖刀威能,委实太过惊心动魄,直想据为己有,区区一名来路不明的“鬼先生”,岂能使得动老狼首?尤其围杀雷奋开一事,更是仓促而起,明显超出鬼先生之掌握,如今冷静下来一想,难怪聂冥途心中不忿。
八具灯笼之后,纷纷投来森冷目光,教人不寒而栗。
鬼先生不慌不忙,语声含笑。“我正想怎没人开口,还是老狼首精细,在下不但是七玄中人,且与各位一样,还是一宗一脉之首,要说召集七玄盟会的资格,只怕还在狼首之上!”
“喔?”
聂冥途冷哼一声,苍老的喉音难掩轻蔑。“你是真龙转生,还是圣宗的教统嫡傅?”
鬼先生哈哈大笑。“虽不中,亦不远矣!迟至三十年前,集恶道还奉过先人的号令,若非狼首弃盟潜逃,躲过了妖刀祸世以及七大派清算的浩劫,今日前来与会的,原该是狼首的后人才是。”
一旁的阴宿冥哈哈大笑,丝毫不掩饰笑里的幸灾乐祸,忽然想到:这话连先代鬼王、南冥恶佛也骂在里头了,不禁收声,冷冷望向鬼先生。
聂冥途怒不可遏,面上却不动声色,蔑笑道:“说了忒多,你究竞是何人?”
鬼先生不再言语,手中握把咔哒一响,再次发动机括,偌大的灯笼滴溜溜调了个头,原本青白的一面朝向鬼先生,转出另一面的朱砂表记。那是个竖耳尖吻的邪异兽首,似犬似狸,却多了一丝难言的狡黠灵动,与其说是兽,更像是修炼成稍的千年妖。
兽首后方绘着九条简笔波形,宛若开屏孔雀,腹圆曳尖的笔触不像羽毛,反而像尾巴。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叠。
聂冥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