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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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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八葉使者 第六六折 石髓有尚,青鸟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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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于膝上,白须白眉,眯成两条细缝的双眼眼角略垂,远观便如一个“八”字:虽是愁苦之相,却颇有喜感,并不令人生厌。

    老人下着草鞋布袜,袍子也是厚重的双层交襟,穿得一丝不苟,若非头上那顶店掌柜也似的滑稽布帽,模样便如一名年老书生——无独有偶,木柜边搁着一只竹制揹架,上履布巾,形制与青锋照邵兰生邵三爷所用的画轴架极为相似,也是儒生行旅在外的必备之物。

    老人这摊的木柜特别笨重高大,明显是鬼子镇里的小贩们欺他,硬塞个碍手碍脚的无用之物来;不仅如此算命摊周围堆满各式杂物,与规矩端坐的老书生一衬,说不出的滑稽唐突。

    符赤锦看出老人遭受戏弄,转头对远处的一名小贩叫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欺负老人家么?”

    小贩蜷卧在摊子里,闻言不过翻了个身,换以对人,继续呼呼大睡,无动于衷。

    耿照看不过去,动手将四周杂物稍事整理,令摊子整齐一些,不再壅塞局促。老人只是默默端坐,既未言谢,甚至没多看一眼,彷像清平无事。符赤锦微蹙眉,心想:“莫不是个疯子?”

    正欲开品,却被耿照以眼色止住。

    沈素云不忍他年老还受漂泊之苦,柔声道:“老伯伯,你也摆摊子么?”

    老人一听他问起买卖,登时有了反应,点头道:“是啊,小姑娘,你来瞧瞧。”

    沈素云许久没让人叫“小姑娘”了,不觉微笑。

    “老伯伯摆的是什么?”

    “玉石。”

    老人一指摊后的布招子,只见布招上写着“玉匠刁研空”五个真楷大字,字迹圆润饱满,毫无怒张蹈历之态,字写得大,墨色很深却说不上什么磅礴气势,反似一阵柔风细雨,望之心旷神怡。

    “这是老伯伯的大名么?”

    沈素云又问。

    “嗯”老人一本正经地点头:“刁研空,人家都管我叫“玉匠”。”

    符赤锦听得奇异,忽插口道:“老人家,您即是玉匠,那玉器都在那儿?”

    那自称“刁研空”的老匠匠双手按膝,老老实实回答:“喏,都在桌上。”

    三人望着一桌大大小小的石头,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还是符赤锦眼尖,瞥见石下所压布巾写有四行小字,轻声念道:““顽石无明,化生美玉……识我本然,分文不取。”

    老人家,您写的是什么意思?”

    沈素云突然开口:“我明白啦,这叫做“开石头取玉”。”

    见符、耿俱都一楞,不禁微郝,轻缩粉颈解释:“曾有精于玉石的行家,在这鬼子镇里摆柜叫卖,只卖尚未琢磨的原石,无分大小,每枚都是五十两的开价。客人选定一枚,档头便为他开磨石子,无论内中有没有玉,都要付出五十两的白银。”

    符赤锦与耿照对看一眼,失笑道:“这分明是江湖郎中的把戏!谁知他满桌不全是路边捡来的破石头,里头没有一块真玉。”

    耿照想了一想,说道:“若有人将所有的石头都买了下来,命那人一枚一枚琢开,倘若无一块是玉,将他送官便是,也毋须付钱啦。”

    沈素云笑道:“典卫大人真聪明。不过那人也不是凯子,无论卖出多少,他总是立时补满一整桌的石子,共计五十枚;你若将全桌买下,其中必有真玉,但决计不值两千五百两。”

    “那要怎么办?”

    符赤锦问道。

    沈素云淡淡一笑。

    “当时有个十五岁的少年,随手从桌上挑走一枚石头,摊子主人正要将这名捣乱的顽童赶走,谁知他却拿出五十两的银票扔在桌上,对摊子主人道:”

    你全桌的石子之中,只这一枚是玉,其他都是假货。“主人气得面红耳赤,怒道:“你有本事买下整桌的石子,便知是不是只有这一块!””“少年笑道:“我不要,你待会便趁着琢磨开验的当儿,将我手里这块真玉掉包了去,开出来自然无玉。我若头脑发昏,真向你买下了整桌,你再将此玉混进去;这块羊脂玉最多值五百两,你损失一块玉,却净赚两千两白银,当真好划算!”

    “众人听完,纷纷散去,摊子主人再连一枚石头也没卖出,那少年拿了石头回去琢磨,果然得到一块上佳的羊脂四方玉,最后卖得七百五十两。”

    符赤锦见得他那股悠然神往的神气,心下雪亮,笑道:“那位巧破骗局的神童定然是你阿兄啦。”

    沈素云露出一抹清丽笑容,便如天真的小女孩一般,略加思索,转头封那老人刁研空道:“老伯伯,我怎麽说也是越浦第一玉器世家的女儿,你的桌上不过十数枚石子,我定有法子能找出美玉来。你能不能不要摆摊宝石子了,家中若有什麽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刁研空仍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双手搁在膝头上。一本正经迫:“小姑娘。我这摊子的卖法儿,与别处不同。你往桌上挑一枚石子,琢开后若是玉,老朽分文不取。”

    符赤锦失笑:“哪里不同?还不就是猜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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