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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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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拔岳斩风 第六三折 玄嚣八阵,伊梦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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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本恼她胡乱相戏,嚼着嚼着忽觉荒谬,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乖乖张大了嘴巴,一边吃一边答。分茶食铺的彩棚之下,大红灯笼的映照之中,两人紧挨着并头细喁,不时传出低声笑语,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尖细的末端交融于一处,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温馨可喜的小夫妻。

    ◇◇  ◇江风、暗夜,波光粼粼。

    络岸柳丝悬细雨,远处的画楼次第吹灯,醉纱红笼全都成了一片轻烟幽影。

    此地不比城中的通宵鬼市、舞榭歌台,一直要到平明才告歇息;不过二更时分,附近已少见行人。老人便是看中了这儿的静谧,特意选在此处落脚,晚膳过后便打发下人们休息去了,以防那人来时撞个正着,误了正事。

    但他仍是来得无声无息。

    窗幔扬起,掺着水气的夜风隐有些刺骨之寒,老人抬头搁笔,赫见一人自门后影幽处冒了出来,黑袍黑靴、黑巾裹头,脸上却挂着一张纸糊的寿星公笑面,透过桌上几被压平的豆焰望去,笑脸犹如空悬于晃摇的深影之间,模样十分诡异。

    “戴这做甚?”

    老人轻哼一声,伸出骨瘦如柴的指掌,紧了紧襟口。

    ““深溪虎”的面具太笨重,我实在戴不惯,随身也不方便。空着一张脸来么,好像又不太对劲。”

    鬼先生将窗牖闭起,拢齐厚重的窗幔,室内终于稍稍回暖。他振袍落座,随手揭下那张汗湿的寿翁面谱,露出的仍是一张笑脸。

    戴着那种货郎玩意儿似的脸谱,难道便“很对劲”么?哼!

    “古木鸢”心里如是想,嘴上倒没说出来,随手将用惯了的花尖紫毫架上笔山,锐目一扫他面上神情,掩卷道:“看你的模样,该是失手了。那岳宸风手底下忒硬,竟连你也讨不了好?”

    鬼先生耸肩一笑,斟了杯茶自饮。

    “不是岳宸风,是那叫耿照的小子坏了事。”

    突然皱眉:“呸!这茶好苦。”

    老人默不作声,灰眉微皱,锋锐如实刃的目光紧盯着他。

    鬼先生敛起笑容,正色道:“岳宸风不知何故未曾出现,但耿家小子横里杀出,雪艳青与阴宿冥与之混战,俱都讨不了好。我出手得太晚啦,没能收拾掉慕容柔。”

    将破驿里的情形说了一遍。

    老人不置可不,一边听一边翻开书册,信手摘要;听罢搁笔,略一思索,忽抬头道:“你行事一向警醒。一击不中、便即抽退,显然“刺杀不成”也是一着。”

    鬼先生笑道:“也不算一无所获。天罗香、集恶道与镇东将军府结下了梁子,除了高举反旗之外,没有第二条路;七玄大会之上,也好省了我的唇舌。五帝窟与岳宸风宿怨极深,一旦脱出雷丹禁制,必不轻易干休;游尸门则仅剩三尸,容易应付。东海七玄有其六,事情就好办多啦。”

    “此外,妖刀赤眼失落一事,依慕容柔之性,将军府内必起波澜。”

    他随手把玩着粗陶茶杯,淡淡一笑:“他身无武功,行事却严厉苛猛,岳宸风则是当世猛虎,无论最后是谁咬伤了谁,得利的均是我等。”

    老人轻叩桌面,半晌才点头。

    “果然进也是棋、退也是棋,这事的确不算失败。是了,你能说动天罗、集恶对将军府出手,莫非是用了密诏?”

    鬼先生笑了一笑,轻挥膝头,竟是不置可不,片刻笑道:“我留了一样礼物给慕容柔,管教他急得跳脚,跃上墙头,您大可放心。有无密诏,实不重要。”

    古木鸢冷冷凝视他。

    “我只是想,若真有“密诏”,怕不只是对付慕容柔。”

    鬼先生闻言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端坐半晌,才从衣带里取出一封油纸包,双手呈交古木鸢。“在我看来,这张纸头毫无价值,非不肯用,而是无用矣。请您切莫相疑。”

    古木鸢冷冷一笑,抬眸如刀。

    “你是我最得力的下属,负责最庞大、最精密复杂的计谋,间关万里,往返两道之间,若无你在,如损一臂,我为何要怀疑自己的臂膀?”

    鬼先生背心湿冷,这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微妙的陷阱,仍旧微笑道:“倒也不是担心。只是不觉得有甚作用,天罗香、集恶道等江湖草莽,不吃这一套,麻烦是能省则省。”

    老人轻哼一声,神色漠然,看不出对他这番说辞有什么反应,随手拆开油纸包展读,又对着灯焰细细检查纸面,半晌才冷冷哼道:“纸是寻常的楮皮研光,也未用大印,他倒是小心得紧。”

    鬼先生听他说到纸上,暗自松了口气,笑道:“镇东将军何许人也?稍有闪失,任谁也扛不起十万精兵之怒。”

    古木鸢峻声嗤笑:“要诛杀封疆大吏,连一纸像样的诏书也不敢发,是希望旁人替他打下江山,巴巴的捧到跟前么?无知小儿!”

    鬼先生道:“他本是少年无知。要不,我等岂能如意?”

    老人冷笑不止,片刻才从身后的屉柜取了只方匣打开,从中拣出一张洁白光滑的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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