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三十六势铸炼根基,别无其他。
但凡弟子一入门墙,只能学丶练水月三十六势,直到悟出一套独一无二的剑法, 经掌门人核验无误之后,才能获准进入“凝芳阁”阅读历代先贤所留的创招图谱, 以求精进。故而水月门下人人所用剑法不同,‘水月剑式’云云,不过是统称而已, 并无实指。
因此在四大剑门中,水月停轩虽历史最短,门下又多是娇弱女子,剑术水准却一 直保持在相当高的位置,百年来迭有奇人佳作,朝气蓬勃,丝毫不显名门暮沉,龙钟 老态。
江湖上流传:自杜妆怜十八岁满师以来,一共创制了十三套剑法,号称“红颜冷 剑˙十三断肠”质丶量堪称历代之冠。但无论是杜妆怜的创制,抑或凝芳阁中的古 籍,都没有一门唤作《悉断天剑》的名目,又何来“本门至高”之说?邵兰生固然好 奇,旁人也不禁同生疑惑。
许缁衣澹然道:“三爷误会了。‘悉断天剑’不是一门剑法,而是家师钻研本门 历代剑诣,所提出的理想境界。她老人家曾说,待修得清静无垢丶善巧方便慧门,身 剑两成之日,病痛自然不药而愈,为此闭门谢客,不问世事。”
杜妆怜在东海辈份甚高,声名又成就得早,少女时期虽有弭平妖刀的盖世功绩, 却逢“五极天峰”丶“凌云三才”等绝世高手纵横宇内,指宰江山,论武功论境界, 皆非是一名妙龄女郎能及。而后白马王朝一统天下,五峰三才逐一凋零,但光是在东 海境内,除了琴魔魏无音,至少还有一个人的武功被公认在杜妆怜之上,她始终是坐 三望二。
杜妆怜从年轻时便要强好胜,揣想其心,应是多有不平。
众人皆想:“这杜妆怜只怕是老煳涂了,放着剧患不医,却硬拿老病之身练武悟 剑,练到遗世独立丶诸事不知,恐难指望。”
只邵兰生一人听得悠然神往,拈须微笑 道:“好一个‘悉断天剑’!待得杜掌门出关,定要亲向她老人家讨教一二,以开眼 界。”
“这是水月停轩最大的秘密,原不该轻易泄漏。”
许缁衣抬起明眸,目光一一拂过在场诸人,澹然道:“为防邪派滋事,敝门三十 年来秘而不宣,一直保守至今。今日情非得已,说与诸位知晓,还请看在七大派过往 盟情,万勿泄漏。缁衣代敝门上下,先行谢过。”
领着染红霞敛衽施礼,嫋嫋下拜。
水月一门的掌权之人亲自执礼,横疏影丶邵兰生等赶紧起身,连称不敢。
雷奋开“哼!”
一掸衣摆,径自离座,也丝毫不占她的便宜。
许缁衣微笑颔首,柔声道:“多谢诸位,多谢大太保。”
雷奋开懒得答腔,转头 一坐下,支颐跷脚,一副懒惫模样。
谈剑笏心中过意不去,暗忖:“杜妆怜之事,这些年虽耳语不断,总是水月一门 的大秘密。今日迫于无奈,竟当众说了出来,不好再强人所难。”
转头对横疏影道: “二总管,既然魏师傅丶杜掌门两条线索都断啦,烦你把那耿姓少年请将出来,下官 肯担保不会有人为难他。”
众人视线集于一处,灼灼如炬,竟是不约而同。
满座皆是修为过人的武功高手,目光之凛冽逼人,直与实剑无异;横疏影不通武 艺,雪腻腴润的婀娜娇躯弱不禁风,又怎能以一抵众?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低垂粉 颈,转头端起茶盅,欲避锋芒。
邵兰生心中不忍:“她一名娇弱女子,没有内功根底,当不得这般气势逼迫。一 下不好,轻则心神浮动,致病伤身;重则凝气透体损及心脉,从此留下无尽祸根。”
撤去灼人目光,便要振袖起身,破了这个剑见无形的凝肃之局。
忽听一声沉喝:“交人!”
声音不大,震动却如擂鼓捶钟,轰得众人心头一滞。
这一下彷佛唤魂钟丶定音鼓,阶下护卫横疏影的何煦丶钟阳二少不由自主弹起身 来,胡乱伸手往腰间一按,“铿丶铿”两声,佩刀却抢先倒撞出鞘。两人措手不及, 眼睁睁看着钢刀坠落地面。
金阶上一声脆响,横疏影手中的瓷盅坠下,破片随着四溅飞散的琥珀色茶水,摔 成了一圈细小碎花。她面色白惨,倚着镂空的凋花椅背吁吁娇喘,雪腻的胸脯起伏如 波,强笑道:“大……大太保声如洪钟,便……便想要逼迫妾身就……就范么?”
邵兰生霍然起身,檀木剑“铿!”
脱鞘而出,雪晃晃的剑尖一指,厉声道:“雷 奋开!横二总管不懂武功,你以内家狮子吼相逼,若有差池,你要拿命来赔么?”
染 红霞丶谈剑笏俱都转过头来,面带愠色,对以此举同感不满。
雷奋开耸肩冷笑:“临事不决,正须当头棒喝。你们一个个都想要那耿照,装什 么好人?”
邵兰生一时语塞,面色铁青。
横疏影轻抚酥胸,定了定神,忽然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