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我书斋里的工作已应付不来。因此,与司徒管事等商量之后,决定再擢用两名新的随班行走,一在善政堂、一在挽香斋,毋须轮值,便宜行事。明确的职务区分,待锋会之后再做调整。”
行伍里掀起一阵小小动。开春以来,关于擢升的流言传了再传,都听得不新鲜了,眼下终于是揭晓的时刻。
鲍昶挺起胸膛,左右投来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五味杂陈,不一而足。
横疏影接过司徒管事递来的一封签条,低声问:“是这两个没错罢?”
司徒管事微微一怔,见机极快,十慌不忙道:“小人们研究文档,考核能力,的确是这两人最为合适。还请二总管先过目,再行定夺。”
横疏影摇摇头:“不用,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打开签条,清了清喉咙,朗声念道:“庚寅房长孙旭,穷山国博父城氏族庶出,精通算数、文书娴熟,入城六载,言行忠谨堪付重任,于兹荐用。”
螓首微抬,遥遥投来一瞥,似是打量片刻,淡然说道:“准。”
“多谢二总管。”
司徒管事团手作揖。
众人一阵茫然。“长孙旭……那是谁啊?”
半晌才有人省觉,失声脱口:“是日九!”
“啊,怎能是他?”
“日、日九?哪……哪个日九?”
“全执敬司只一个日九!”
说的人气急败坏,也不知慌什么:“没听管事说么?是老鲍房里的日九!”
被点名的人只怕错愕更甚。
长孙日九瞠目结舌,口水差点没淌下;偶一抬头,才见前排转过一张灰败面孔,鲍昶咬牙切齿,投来一双恨火熊熊的目光,彷佛瞪着什么肮脏物事,恨不得将日九一身的白肉给绞出油来。
横疏影接着念:“庚寅房耿照,王化镇庶民,中兴军之后,入城十二载。此子臂助义盟,奋不顾身,嘉其忠勇,于兹荐用。”
喃喃低问:“便是昨夜救回染二掌院的那一位么?”
语声虽轻,前排却清晰可闻。
司徒管事眼珠滴溜溜一转,心下雪亮。无论二总管问什么,便只有一个答案。
“是这个孩子。”
老管事双手团抱,微微弯腰,模样不卑不亢。
横疏影满意点头。
“就这么办。众人便散了罢,各自忙去,切莫浪费晨光。”
满厅轰应,弟子们秩序井然,鱼贯走出厅堂。
她翩然起身,顺手将签条折了三折,收进腰带褶里,悠然道:“长孙旭速往善政堂,即刻起归严管事所辖,凡事听他调遣,不得有误。”
美目流沔,忽然闪过一抹狡黠,神情笑非笑:“至于你,耿照。你跟我来。”
想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横疏影的安排。
前朝举人出身的老管事司徒显农都六十了,长年为痛风所苦,几乎不值夜班。昨夜染社霞等入城时,司徒管事早已返家歇息,从时间上推测,他对水月停轩一事根本无从得知。横疏影不过随手写了封签条给他,两人临场发挥,做了台即兴的好戏。
耿照跟在她身后约五步之遥,两人在内城弯曲的廊庑间快步行走着。
适才在大厅,横疏影不经意间显露的调皮不过一瞬,随即恢复成平日那副淡淡然的疏冷模样,甚至有些刻意为之的生硬。“我去晋见城主。”
朝会结束,她匆匆撂下一句,裙翻如舞、绣鞋细碎,恍若飘梅砌雪,眼看要一路漫出宣德厅去。
“让属下陪二总管同去罢?”
钟阳快步跟上。
“不必。”
她并未回头,脚步似有些烦躁:“你自忙去,我带耿照就好。”
耿照犹记得走过他身畔时,那两道乍现倏隐的凌厉目光,俊朗的眉目一瞬间纠结起来,瞧着竟有些狰狞。耿照虽无长孙日九过目不忘的本领,但猜也猜得到,今天该是轮到钟阳担任二总管的日班行走。
“小心照看二总管,莫出纰漏。”
钟阳咬牙切齿,五官分明的俊脸上隐有青气。
耿照不确定谁比较需要被“照看”入城十二年来,他从没晋见过城主,只远远看过那一乘众人簇拥的金顶彩轿,以及周围始终不绝的笙歌伶舞。
事实上,“白日流影城”是朱城山顶这一片广袤城寨的统称,兵营、锻冶作坊……以及城中要人的府邸等,合称“外城”周围设有砖墙木栅环护,但随着建筑物的次第增加,也有未设城栅之处;只有供城主居住的内城是不折不扣的石造城池,昔日乃独孤阀据以俯视东海太平原的要塞之一,因由独孤阀的累世家臣闾丘氏督建,又称为“闾城”长宽各约两百步的石城,即使以百年前的眼光来看都不算大,此城最特出之处在于“高”——光是城墙就超过七丈,其上另设有女墙、箭垛、望楼等,四方形的长柱城体远望如塔,尖端白云山岚,黑黝黝的矗立在群落之间,无论身在白日流影城的哪一处,回头都能望见那剑一般的乌黑城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