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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一脚水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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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一脚水一脚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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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了十一月,太阳跟我的心情一样,出奇地好,暖洋洋的。 

    经三个月的奋斗,我家的两万块钱债务,还清了,一辆崭新的三轮摩托车,买来了,我家的菜地里,正在怒放着绿色的希望。鸟儿飞得远,是一种骄傲,飞得高,更是一种自豪,既然我飞不远,就尽量在家乡的天空中飞得更高吧。

    正当我心情大好的时候,讨厌的烟爷又开始到处败我,他说我屎都不值一泡,说我是咱们村最没用的人。烟爷之所以对我如此地咬牙切齿,是因为我给他的老伴——烟奶奶办了一场简单的丧事。

    上星期一的中午时分,烟奶奶去世。

    烟奶奶一落气,我就被请到烟爷家开会,会议的第一项是在行亲们中选一个主事的帐房先生。烟爷是单传,他有两个堂兄弟,老大是丁海吾的父亲,老二是我爷爷,都早已去世,按理说,帐房先生一职应该落在海吾伯头上,可海吾伯说他是村长,这几天还得去乡里开会,没时间。

    烟爷对丁海吾说:“初华(我伯父)他们家远在上海,都没空回来,仲华得了病,所以算来算去,还得由你挑起这个担子。你没时间,由你的崽丁冲来打招呼也行。”

    丁海吾推辞道:“那不行,帐房要掌管一切进出钱财,还得主事,我家丁冲冒经过世事,奈何不了。”丁冲也接口说:“烟爷,其实也不是我管不了,只是这几天我老婆要生了,所以冒时间。”议来议去,帐房先生一职就轮到了我头上,我心想不也就经手几万块钱的出入吗?容易,虽然我得天天去送菜,但可以叫吉队长帮忙,所以答应了。

    会议的第二项是定好出殡的日子,按烟爷的意思,要唱两夜哀歌,做三天道场,祭祀两天,总计是要办七天丧事,尽量要风风光光,烟要盖白沙的,花炮要多放,酒水要办得好,预算开支是七万多元。当时,我心里就直骂烟爷:瘟老倌子,你老伴生前总是一烂帕相,当时怎不穿好用好呀?这时来下血本办丧事,小心她心里不平衡,气得爬起来拖你一起去。

    烟爷接着说:“这七万块元咧,你们弟兄们刚好每人出一万,要马上把钱交到丁一手上。”烟爷的话一完,屋里就炸开了锅。烟爷七个儿子贫富不均,富的有存款十多万,穷的连一千块钱都要借。七大崽加上七大儿媳妇,十四坨,分两派,你一言,我一语,爆吵起来。富的说:“这样很好,就该三一三十一地分摊,因为我们都是娘的崽。”穷的说:“不行,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富吗?就因为爹娘给予你们的多。”富的说:“瞎话,分家时我们冒多占点卵。”穷的说:“分家时确实没多占,但我读了个小学,你们有的就读到了高中,你们读书的那些钱不是多占的吗?”富的说:“这就怪不得哪个了,你们有本事去读大学呀,是我不准你读的吗?”穷的说:“哪个讲冒多占呀?你们出去赚钱了,你们的孩子们不是推给爷娘老子带吗?这就是多占的。”富的说:“你们也出去赚呀,也把孩子推给他们带呀!告诉你们,他们带孩子,我们是交了钱的。我倒是还想问你们,是不是把我们给爷娘老子的钱给刮了去?”穷的说:“你们倒血泡子,你们冒良心。我要是你们,早点撒泡尿去淹死。”“捅你娘,你才去死咧!”“骂我娘也是骂你的娘,你蠢得像猪叫。”……自家人竟然傻到咒娘骂老子了,搞得烟爷老泪横流,悲怆地说:“儿子不孝啊!家门不幸啊!老伴啊,你怎不带我也去啊!”烟爷一说完就晕倒在椅子上,毕竟他是七十好几的人,本是特好面子之人,受不得这样的打击。让人心寒的是,烟爷的晕倒,竟没有一个崽和媳妇在意,他们继续在大吵大叫。幸好烟爷的大女在旁,我和她赶紧把烟爷往医院送,我对海吾伯说这场面得由他来压,我们先保住活人再说。

    烟爷一进医院就醒了过来,医生检查完后,说他有高血压,患有轻微的脑心栓,得住院治疗,烟爷当然不愿意,颤抖地说无论如何也得把他老伴送上山才来治疗。医生说:“不行,现在你走路都走不稳了,活人要得紧,你老人家是受不得一丁点刺激,否则就有生命危险。”烟爷的女也说:“爹爹,你就住下吧,妈妈的丧事有丁一他们去办,你老活下去要得紧呀!”烟爷怕了,他只得对我说:“丁一,拜托了,有摆不平的找你海吾伯。”我说了些安心养病请放心之类的话就离开了医院。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海吾伯伯左推右推帐房一职,他说丁冲不懂世事,我才是真的不懂世事,竟然傻乎乎地答应了主事。我十分害怕地想:他们在钱还没交出来就这样吵,要是等到丧事结束分人情钱时说不定就会打破几个脑壳的,难分呀,各有各的亲戚,各有各的朋友,而老大的朋友难保就不是老二或其他兄弟的朋友,即使我帮他们分清楚了,人情钱也难均等,分得少的会说分得多的亲戚朋友多耗的酒水费也多分摊的费用也应该多,七兄弟七小人,都没有大量,左算右算也不会如他们的意,实实在在的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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