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经镇戍若蹈无人之境。今朝廷所恃者都统,破贼要害之地,
唯江淮为首。彼众我寡,若不据津要以击之,俾北渡长淮,何以扼束?中原陷覆
必矣!”骈骇然曰:“君言是也。”即令出军。有爱将吕用之者,以左道媚骈,
骈颇用其言。用之惧师铎等立功,即夺己权,从容谓骈曰:“相公勋业高矣,妖
贼未殄,朝廷已有间言。贼若荡平,则威望震主,功居不赏,公安税驾耶?为公
良画,莫若观衅,自求多福。”骈深然之,乃止诸将,但握兵保境而已。
其年冬,贼陷河洛。中使促骈讨贼,冠盖相望。骈终逗挠不行。既而两京覆
没,卢携死。骈大阅军师,欲兼并两浙,为孙策三分之计。天子在蜀,亟命出师。
中和二年五月,雉雊于扬州廨舍,占者云:“野鸟入室,军府将空。”骈心恶之。
其月,尽出兵于东塘,结垒而处,每日教阅,如赴难之势。仍与浙西周宝书,请
同入援京师。宝大喜,即点阅,将赴之,遣人侦之,知其非实。骈在东塘凡百日,
复还广陵,盖禳雊雉之异也。
僖宗知骈无赴难意,乃以宰臣王铎为京城四面诸道行营兵马都统,崔安潜副
之,韦昭度领江淮盐铁转运使。增骈阶爵,使务并停。骈既失兵柄,又落利权,
攘袂大诟,累上章论列,语词不逊。其末章曰:
臣伏奉诏命,令臣自省,更勿依违者。臣仰天诉地,自泪交流;如剑戟攒心,
若汤火在己。只如黄巢大寇,围逼天长小城,四旬有余,竟至败走。臣散征诸道
兵甲,尽出家财赏给,而诸道多不发兵,财物即为己有。纵然遣使征得,敕旨不
许过淮。其时黄巢残凶,才及二万,经过数千里,军镇尽若无人。只如潼关已东,
止有一径,其为险固,甚于井陉。岂有狂寇奔冲,略无阻碍,即百二之地,固是
虚言。神策六军,此时安在?陛下苍黄西出,内官奔命东来,黎庶尽被杀伤,衣
冠悉遭屠戮。今则园陵开毁,宗庙荆榛,远近痛伤,遐迩嗟怨。
虽然,奸臣未悟,陛下犹迷,不思宗庙之焚烧,不痛园陵之开毁。臣之痛也,
实在于斯!此事见之多年,不独知于今日。况自萑蒲盗起,朝廷征用至多,上至
帅臣,下及裨将,以臣所料,悉可坐擒,用此为谋,安能办事?陛下今用王铎,
尽主兵权,诚知狂寇必歼,枭巢即覆。臣读《礼》至宣尼射于矍相之圃,盖观者
如堵墙,使子路出延射曰:“溃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于射也。”
严诫如斯,图功也,岂宜容易?陛下安忍委败军之将,陷一儒臣?崔安潜到处贪
残,只如西川,可为验矣,委之副贰,讵可平戎?况天下兵骄,在处僣越,岂二
儒士,能戢强兵,万一乖张,将何救助?愿陛下下念黎庶,上为宗祧,无使百代
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臣但虑寇生东土,刘氏复兴,即轵道之灾,岂独
往日!乞陛下稍留神虑,以安宗社。
今贤才在野,憸人满朝,致陛下为亡国之君,此等计将安出?伏乞戮卖官
鬻爵之辈,征鲠直公正之臣,委之重难,置之左右,克复宫阙,莫尚于斯!若此
时谤诽忠臣,沉埋烈士,匡复宗社,未见有期!臣受国恩深,不觉语切,无任忧
惧之至。
诏报骈曰:
省表具悉。卿一门忠孝,三代勋庸,铭于景钟,焕在青史。卿承祖父之训,
袭弓冶之基,起自禁军,从微至著。始则囊锥露颖,稍有知音;寻则天骥呈才,
急于试效。自秦州经略使,授交趾节旄,联翩宠荣,汗漫富贵,未尝断绝,仅二
十年。
卿报国之功,亦可悉数。最显赫者,安南拒蛮,至今海隅尚守。次则汶阳之
日,政声洽平。洎临成都,胁归骠信,三载之内,亦无侵凌。创筑罗城,大新锦
里,其为雄壮,实少比俦。渚宫不暇于施为,便当移镇;建邺才闻于安静,旋即
渡江。自到广陵,并钟多垒,即亦招降草寇,救援临淮。大约昭灼功勋,不大于
此数者。朝廷累加渥泽,靡吝徽章,位极三公,兵环大镇。铜盐重务,绾握约及
七年;都统雄藩,幅圆几于万里。朕瞻如太华,倚若长城,凡有奏论,无不依允,
其为托赖,岂愧神明?
自黄巢肆毒咸京,卿并不离隋苑。岂金陵苑水,能遮鹅鹳之雄;风伯雨师,
终阻帆樯之利?自闻归止,宁免郁陶。卿既安住芜城,郑畋以春初入觐,遂命上
相,亲领师徒,因落卿都统之名,固亦不乖事例。仍加封实,贵表优恩。何乃疑
忿太深,指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