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柔而黩下者,君子之事也。践霤必绳、登车无屈者,正人之
务也。长安县令李朝隐,德义不回,清强自遂,亟闻嘉政,累著能名。近者品官
入县,有乖仪式,遂能责之以礼,绳之以愆。但阉竖之流,多有凭恃,柔宽之代,
必弄威权。历观载籍,常所叹息。朕规诫前古,勤求典宪,能副朕意,实赖斯人。
昔虞延持皇后之客,梅陶鞭太子之傅,古称遗直,复见于今。思欲旌其美行,迁
以重职,为时属阅户,政在养人,宜加一阶,用表刚烈。可太中大夫。特赐中上
考,兼绢百匹。”七迁绛州刺史,兼知吏部选事。
开元二年,迁吏部侍郎,铨叙平允,甚为当时所称,降玺书褒美,授一子太
子通事舍人。四年春,以授县令非其人,出为滑州刺史,转同州刺史。驾幸东都,
路由同州,朝隐蒙旨召见赏慰,赐衣一副、绢百匹。寻迁河南尹,政甚清严,豪
右屏迹。时太子舅赵常奴恃势侵害平人,朝隐曰:“此而不绳,何以为政?”执
而杖之。上闻,又降敕书慰勉之。
十年,迁大理卿。时武强令裴景仙犯乞取赃积五千匹,事发逃走。上大怒,
令集众杀之。朝隐执奏曰:“裴景仙缘是乞赃,犯不至死。又景仙曾祖故司空寂,
往属缔构,首预元勋。载初年中,家陷非罪,凡有兄弟皆被诛夷,唯景仙独存,
今见承嫡。据赃未当死坐,准犯犹入请条。十代宥贤,功实宜录;一门绝祀,情
或可哀。愿宽暴市之刑,俾就投荒之役,则旧勋斯允。”手诏不许。朝隐又奏曰:
有断自天,处之极法。生杀之柄,人主合专;轻生有条,臣下当守。枉法者,
枉理而取,十五匹便抵死刑;乞取者,因乞为赃,数千匹止当流坐。今若乞取得
罪,便处斩刑,后有枉法当科,欲加何辟?所以为国惜法,期守律文,非敢以法
随人,曲矜仙命。射兔魏苑,惊马汉桥,初震皇赫,竟从廷议,岂威不能制,而
法贵有常。又景仙曾祖寂,草昧忠节,定为元勋,位至台司,恩倍常数。载初之
际,被枉破家,诸子各犯非辜,唯仙今见承嫡。若寂勋都弃,仙罪特加,则叔向
之贤何足称者,若敖之鬼不其餧而?舍罪念功,乞垂天听。应敕决杖及有犯配
流,近发德音,普标殊泽,杖者既听减数,流者仍许给程。天下颙颙,孰不幸甚!
瞻彼四海,已被深恩,岂于一人,独峻常典?伏乞采臣之议,致仙于法。
乃下制曰:“罪不在大,本乎情;罚在必行,不在重。朕垂范作训,庶动植
咸若,岂严刑逞戮,使手足无措者哉?裴景仙幸藉绪余,超升令宰,轻我宪法,
蠹我风猷,不慎畏知之金,讵识无贪之宝,家盈黩货,身乃逃亡。殊不知天孽可
违,自愆难逭,所以不从本法,加以殊刑,冀惩贪暴之流,以塞侵渔之路。然以
其祖父昔预经纶,佐命有功,缔构斯重,缅怀赏延之义,俾协政宽之典,宜舍其
极法,以窜遐荒。仍决杖一百,流岭南恶处。”
朝隐俄转岐州刺史,母忧去官。起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抗疏固辞,制许之。
朝隐性孝友,时年已衰暮,在丧尤加毁瘠。明年,制又起为扬州长史,不获已而
就职,复入为大理卿,累封金城伯,代崔隐甫为御史大夫。朝隐素有公直之誉,
每御史大夫缺,时议咸许之。及居其职,竟无所纠劾,唯烦于细务,时望由是稍
减。俄转太常卿。二十一年,兼判广州事,仍摄御史大夫,充岭南采访处置使。
明年,卒于岭外,年七十,赠吏部尚书,官给灵舆,兼家口给递还乡,谥曰贞。
裴漼,绛州闻喜人也。世为著姓。父琰之,永徽中,为同州司户参军,时年
少,美容仪,刺史李崇义初甚轻之。先是,州中有积年旧案数百道,崇义促琰之
使断之,琰之命书吏数人,连纸进笔,斯须剖断并毕,文翰俱美,且尽与夺之理。
崇义大惊,谢曰:“公何忍藏锋以成鄙夫之过!”由是大知名,号为“霹雳手”。
后为永年令,有惠政,人吏刊石颂之。历任仓部郎中,以老疾废于家。
漼色养劬劳,十数年不求仕进。父卒后,应大礼举,拜陈留主簿,累迁监察
御史。时吏部侍郎崔湜、郑愔坐赃为御史李尚隐所劾,漼同鞫其狱。安乐公主及
上官昭容阿党湜等,漼竟执正奏其罪,甚为当时所称。三迁中书舍人。
太极元年,睿宗为金仙、玉真公主造观及寺等,时属春旱,兴役不止。漼上
疏谏曰:
臣谨案《礼记》春、秋令曰:无聚大众,无起大役,不可兴土功,恐妨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