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辞机衡之务,岂所谓弼予
一人,共安四海者也?”玄龄遂以本官就职。时皇太子将行拜礼,备仪以待之,
玄龄深自卑损,不敢修谒,遂归于家。有识者莫不重其崇让。玄龄自以居端揆十
五年,女为韩王妃,男遗爱尚高阳公主,实显贵之极,频表辞位,优诏不许。十
六年,又与士廉等同撰《文思博要》成,锡赉甚优。进拜司空,仍综朝政,依旧
监修国史。玄龄抗表陈让,太宗遣使谓之曰:“昔留侯让位,窦融辞荣,自惧盈
满,知进能退,善鉴止足,前代美之。公亦欲齐踪往哲,实可嘉尚。然国家久相
任使,一朝忽无良相,如失两手。公若筋力不衰,无烦此让。”玄龄遂止。十八
年,与司徒长孙无忌等图形于凌烟阁,赞曰:“才兼藻翰,思入机神。当官励节,
奉上忘身。”高宗居春宫,加玄龄太子太傅,仍知门下省事,监修国史如故。寻
以撰《高祖、太宗实录》成,降玺书褒美,赐物一千五百段。其年,玄龄丁继母
忧去职,特敕赐以昭陵葬地。未几,起复本官。太宗亲征辽东,命玄龄京城留守,
手诏曰:“公当萧何之任,朕无西顾之忧矣。”军戎器械,战士粮廪,并委令处
分发遣。玄龄屡上言敌不可轻,尤宜诫慎。寻与中书侍郎褚遂良受诏重撰《晋书》,
于是奏取太子左庶子许敬宗、中书舍人来济、著作郎陆元仕、刘子翼、前雍州刺
史令狐德棻、太子舍人李义府、薛元超、起居郎上官仪等八人,分功撰录,以臧
荣绪《晋书》为主,参考诸家,甚为详洽。然史官多是文咏之士,好采诡谬碎事,
以广异闻;又所评论,竞为绮艳,不求笃实,由是颇为学者所讥。唯李淳风深明
星历,善于著述,所修《天文》、《律历》、《五行》三志,最可观采。太宗自
著宣、武二帝及陆机、王羲之四论,于是总题云御撰。至二十年,书成,凡一百
三十卷,诏藏于秘府,颁赐加级各有差。
玄龄尝因微谴归第,黄门侍郎褚遂良上疏曰:“君为元首,臣号股肱,龙跃
云兴,不啸而集,苟有时来,千年朝暮。陛下昔在布衣,心怀拯溺,手提轻剑,
仗义而起。平诸寇乱,皆自神功,文经之助,颇由辅翼。为臣之{勤心},玄龄为
最。昔吕望之扶周武,伊尹之佐成汤,萧何关中,王导江外,方之于斯,可以为
匹。且武德初策名伏事,忠勤恭孝,众所同归。而前宫、海陵,凭凶恃乱,干时
事主,人不自安。居累卵之危,有倒悬之急,命视一刻,身縻寸景,玄龄之心,
终始无变。及九年之际,机临事迫,身被斥逐,阙于谟谋,犹服道士之衣,与文
德皇后同心影助,其于臣节,自无所负。及贞观之始,万物惟新,甄吏事君,物
论推与,而勋庸无比,委质惟旧。自非罪状无赦,搢绅同尤,不可以一犯一愆,
轻示遐弃。陛下必矜玄龄齿发,薄其所为,古者有讽谕大臣遣其致仕,自可在后,
式遵前事,退之以礼,不失善声。今数十年勋旧,以一事而斥逐,在外云云,以
为非是。夫天子重大臣,则人尽其力;轻去就,则物不自安。臣以庸薄,忝预左
右,敢冒天威,以申管见。”二十一年,太宗幸翠微宫,授司农卿李纬为民部尚
书。玄龄时在京城留守,会有自京师来者,太宗问曰:“玄龄闻李纬拜尚书如何?”
对曰:“玄龄但云李纬好髭须,更无他语。”太宗遽改授纬洛州刺史,其为当时
准的如此。
二十三年,驾幸玉华宫,时玄龄旧疾发,诏令卧总留台。及渐笃,追赴宫所,
乘担舆入殿,将至御座乃下。太宗对之流涕,玄龄亦感咽不能自胜。敕遣名医救
疗,尚食每日供御膳。若微得减损,太宗即喜见颜色;如闻增剧,便为改容凄怆。
玄龄因谓诸子曰:“吾自度危笃,而恩泽转深,若孤负圣君,则死有余责。当今
天下清谧,咸得其宜,唯东讨高丽不止,方为国患。主上含怒意决,臣下莫敢犯
颜;吾知而不言,则衔恨入地。”遂抗表谏曰:
臣闻兵恶不戢,武贵止戈。当今圣化所覃,无远不届,洎上古所不臣者,陛
下皆能臣之,所不制者,皆能制之。详观今古,为中国患害者,无如突厥。遂能
坐运神策,不下殿堂,大小可汗,相次束手,分典禁卫,执戟行间。其后延陀鸱
张,寻就夷灭;铁勒慕义,请置州县,沙漠以北,万里无尘。至如高昌叛涣于流
沙,吐浑首鼠于积石,偏师薄伐,俱从平荡。高丽历代逋诛,莫能讨击。陛下责
其逆乱,弑主虐人,亲总六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