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他没有回家,径直骑车直奔平邑。自己跑得不慢,却还是落在了表哥的后面,到了县城,他早就已经在十字路口等着他了。暮色朦胧,华灯初上,街上车辆来来往往,行人三五成群,一派繁华景象。两个人匆匆忙忙的,顾不上欣赏街上的风景,隔三差五地来,也懒得理会了。穿过红绿灯不远,就到了一家KTV。门口,站着两个穿超短裤的女孩,嘴里都叼着眼,其中一个时不时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看着烟圈慢慢升高,慢慢扩散,两个人很是悠然自得。见他们走近了,两个人脸上露出了喜悦。吐烟圈的女孩笑逐颜开地迎上前:“张哥,刘哥,我可想死你们了!”
“是吗?”张金亮把摩托车放到一边,冲她笑了笑,“真的假的?苗小倩,苗小美人。”“当然是真的啦,我想你想得眼睛都发绿了。”她边说边在他身上翻找着什么,“好久不见面,我可想你了。”她把他的钱夹拿在手上看了看,“这个嘛……不要。”说完又装进他的兜里,又摸了半天,掏出一盒烟,“这个送给我了,算是见面礼吧。”“好你个苗小倩,”张金亮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每次来你都向我要见面礼,你是我什么人啊?你这不是讹我吗?”“瞧你说的。”她白了他一眼,“别这么小架子气嘛!我是你什么人?你想把我当成你什么人就当成什么人好啦。”张金亮还想说什么,被刘向东拉着走了进去。两个女孩依旧站在门口,慢腾腾地吸着烟,神情安闲地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大厅里,好几个女孩,有的吸着烟,有的在嗑瓜子。楼上,传来很多南腔北调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偶尔传出几句比较中听点的,很快便被吼叫声和巴掌声淹没了。花枝招展的女老板,坐在柜台里边,看见他们两个人,笑眯眯地走了出来,高兴地跟他们打招呼。听她说,王彩荣和吴菲正在陪别人唱歌,张金亮和刘向东面露不悦。女老板见状,一边赔笑脸一边忙吩咐旁边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两个女孩去把她们替换出来。看着两个女孩懒洋洋地去了,女老板在柜台上拿起一个像点菜用的菜谱一样的小本子,在上面写上了她们的名字和时间。
不大一会,从楼上下来两个学生摸样的女孩,一样的齐耳短发,面相都很秀气,显得很文静的样子。看见他们两个人,她们一下子变得又说又笑起来,很老练地挽起两个人的胳膊,极其热情地领着他们上了三楼的一个包厢里。房间不大,中间摆着一个茶几,上面凌乱地放着几个空啤酒瓶,地上,到处都是瓜子皮和散发着焦糊味的烟头。东面的墙上,挂着几副穿着泳装的美女图,下面是一排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沙发。西边摆放着电视和音箱,南面的窗台下,一张八仙桌,老板比较迷信,在上面供着磁制的观音和财神,前面是一个四四方方做工精细的香炉,两边分别放着苹果和香蕉什么的。连午饭也还没有吃,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张金亮突然觉得饿急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拿起几个香蕉便吃起来。望着他的吃相,两个女孩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张金亮被她们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把手里的好几个香蕉又放到了桌子上,只留下了手里还没吃完的一个:“你们笑什么?”
“你是来唱歌的还是来蹭东西吃的呀?”
“吴菲,你真有良心,我请你们吃过多少次饭了,你竟然还这样说我?香蕉是你们老板花钱买的,又不是你花钱买的。”
一时语塞,吴菲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顺手把音箱的音量调高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音乐顿时淹没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她把手里的两个话筒给了刘向东一个,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声地唱了起来。不知是歌曲太动人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两个人深情款款地手牵着手,随着音乐的节奏三晃两摇起来,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昨天晚上陪人唱歌唱到半夜多,早晨在家里想多休息一会,又被妈训斥姐的吵闹声惊醒了,无论外面还是家里,都不让人消停。听惯了响遏行云的歌声,王彩荣跟没听见一样,闭上了眼睛,不知怎么就又想起了早晨的事。
“趁天凉快,不去地里干活,光会睡觉!你能跟你妹妹比吗?她一个月挣那么多钱,你呢?叫你出去打工,你干不三天半就回来了!挣不着钱不说还得白搭上路费!人不会挣钱!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处?二十多的人了,干什么都不行!还不如你妹妹有本事……”
妈没完没了地唠叨,吵得她感觉头都大了,劝也不听,最后她说她还没有睡醒,妈才不再吱声了。看着姐流着泪出去了,她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不知是姐长得太漂亮了还是命运故意捉弄,姐出外打工,不是遇上不三不四的老板,就是遇上贼眉鼠眼的同事,再不就是厂子半死不活地发不出工资。姐每每总是不获而归,为此不知挨了多少妈的抱怨和白眼。她也曾向姐说起过,想介绍她干和自己一样的工作,可是姐却说干这样的工作不光彩,倒反过来劝她也别干了。其实,当初她也不愿干这样的工作,来唱歌的,有当官的,有老板,什么样的人都有,却没有一个他妈的好东西。她退却过,女老板多次开导说,考虑那么多干什么?能挣钱就行,有钱才能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有钱什么事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