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来女家嬉戏,不料此女已动不正之心有日矣。况阿巧不甚长成,父母不以为怪,
遂得通家往来无间。一日,女父母他适,阿巧偶来,其女相诱入室,强合焉。忽
闻扣户声急,阿巧惊遁而去,女父母至家亦不知也。且此女欲心如炽,久渴此事,
自从情窦一开,不能自已。阿巧回家,惊气冲心而殒。女闻其死,哀痛弥极,但
不敢形诸颜颊。奉劳歌伴,再和前声:“锁修眉恨尚存,痛知心人已亡。霎时间
云雨散巫阳,自别来几日行坐想。空撇下一天情况,则除是梦里见才郎。”
这女儿自因阿巧死后,心中好生不快活,自思量道:“皆由我之过,送了他
青春一命。”日逐蹀躞不下。倏尔又是一个月来。女儿晨起梳妆,父母偶然视听,
其女颜色精神,语言恍惚,老儿因谓妈妈曰:“莫非淑真做出来了?”殊不知其
女春色飘零,蝶粉蜂黄都退了;韶华狼藉,花心柳眼已开残。妈妈、老儿互相埋
怨了一会,只怕亲戚耻笑,“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在家中,却如私盐包
儿,脱手方可。不然,直待事发,弄出丑来,不好看!”那妈妈和老儿说罢,央
王嫂嫂作媒,“将高就低,添长补短,发落了罢!”一日,王嫂嫂来说,嫁与近
村李二郎为妻。且李二郎是个农庄之人,又四十多岁,只图美貌,不计其他。过
门之后,两个颇说得着。瞬息间十有馀年,李二郎被他彻夜盘弄,衰惫了。年将
五十之上,此心已灰。奈何此妇正在妙龄,酷好不厌,仍与夫家西宾有事。李二
郎一见,病发身故。这妇人眼见断送两人性命了。奉劳歌伴,再和前声:“结姻
缘十数年,动春情三四番。萧墙祸起片时间,到如今反为难上难。把一对凤鸾惊
散,倚阑干无语泪偷弹。”
那李大郎斥退西宾,择日葬弟之柩。这妇人不免守孝三年。其家已知其非,
着人防闲。本妇自揣于心,亦不敢妄为矣。朝夕之间,受了多少的熬煎,或饱一
顿,或缺一餐,家人都不理他了。将及一年之上,李大郎自思留此无益,不若逐
回,庶免辱门败户。遂唤原媒眼同,将妇罄身赶回。本妇如鸟出笼,似鱼漏网,
其馀物饰,亦不计较。本妇抵家,父母只得收留,那有好气待他,如同使婢,妇
亦甘心忍受。一日有个张二官过门,因见本妇,心甚悦之,挽人说合,求为继室。
女父母允诺,恨不推将出去。且张二官是个行商,多在外,少在内,不曾打听得
备细。设下盒盘羊酒,涓吉成亲。这妇人不去则罢,这一去,好似:猪羊奔屠宰
之家,一步步来寻死路。是夜,画烛摇光,粉香喷雾。绮罗筵上,依旧两个新人;
锦绣衾中,各出一般旧物。奉劳歌伴,再和前声:“喜今宵月再圆,赏名园花正
芳。笑吟吟携手上牙床,恣交欢恍然入醉乡。不觉的浑身通畅,把断弦重续两情
偿。”
他两个自花烛之后,日则并肩而坐,夜则叠股而眠,如鱼藉水,似漆投胶。
一个全不念前夫之恩爱,一个那曾题亡室之音容。妇羡夫之殷富,夫怜妇之丰仪。
两个过活了一月。一日,张二官人早起,分付虞候收拾行李,要往德清取帐。这
妇人怎生割舍得他去。张二官人不免起身,这妇人簌簌垂下泪来。张二官道:
“我你既为夫妇,不须如此。”各道保重而别。别去又过了半月光景,这妇人是
久旷之人,既成佳配,未尽畅怀,又值孤守岑寂,好生难遣,觉身子困倦,步至
门首闲望。对门店中一后生,约三十已上年纪,资质丰粹,举止闲雅。遂问随侍
阿瞒,阿瞒道:“此店乃朱秉中开的,此人和气,人称他为朱小二哥。”妇人问
罢,夜饭也不吃,上楼睡了。楼外乃是官河,舟船歇泊之处。将及二更,忽闻梢
人嘲歌声隐约,侧耳而听,其歌云:“二十去了廿一来,不做私情也是呆。有朝
一日花容退,双手招郎郎不来。”妇人自此复萌觊觎之心,往往倚门独立,朱秉
中时来调戏。彼此相慕,目成眉语,但不能一叙款曲为恨也。奉劳歌伴,再和前
声:“美温温颜面肥,光油油鬓发长。他半生花酒肆颠狂,对人前扯拽都是谎。
全无有风云气象,一味里窃玉与偷香。”
这妇人羡慕朱秉中不已,只是不得凑巧。一日,张二官讨帐回家,夫妇相见
了,叙此间阔的话。本妇似有不悦之意,只是勉强奉承,一心倒在朱秉中身上了。
张二官在家又住了一个月之上。正值仲冬天气,收买了杂货赶节,赁船装载到彼,
发卖之间,不甚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