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当下却没甚话说。
却说这万员外,打听得儿子万小员外和那当直周吉,被人杀了,两个死尸在
城外五里头林子,更劫了一万馀贯家财,万秀娘不知下落。去襄阳府城里下状,
出一千贯赏钱,捉杀人劫贼,那里便捉得。万员外自备一千贯,过了几个月,没
捉人处。州府赏钱,和万员外赏钱,共添做三千贯,明示榜文,要捉这贼,则是
没捉处。当日万员外邻舍,一个公公,七十馀岁,养得一个儿子,小名叫做合哥。
大伯道:“合哥,你只管躲懒,没个长进,今日也好去上行些个‘山亭儿’来卖。
合哥挑着两个土袋,搋着二三百钱,来焦吉庄里,问焦吉上行些个“山亭儿”,
拣几个物事,唤做:山亭儿、庵儿、宝塔儿、石桥儿、屏风儿、人物儿,买了几
件了。合哥道:“更把几件好样式底‘山亭儿’卖与我。”大字焦吉道:“你自
去屋角头窗子外面自拣几个。”当时合哥移步来窗子外面,正在那里拣“山亭儿”。
则听得窗子里面一个人,低低地叫道:“合哥。”那合哥听得:“这人好似万员
外底女儿声音。”合哥道:“谁叫我?”应声道:“是万秀娘叫。”那合哥道:
“小娘子,你如何在这里?”万秀娘说:“一言难尽,我被陶铁僧领他们劫我在
这里,相烦你归去,说与我爹爹、妈妈,教去下状,差人来捉这大字焦吉,十条
龙苗忠,和那陶铁僧。如今与你一个执照归去。”就身上解下一个刺绣香囊,从
那窗窟窿子掉出,自入去。合哥接得,贴腰搋着,还了焦吉“山亭儿”钱,挑着
担子便行。焦吉道:“你这厮在窗子边和甚么人说话?”唬得合哥一似:分开八
面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合哥放下“山亭儿”担子,看着焦吉道:“你见甚
么,便说我和兀谁说话?”焦吉探那窗子里面,真个没谁。担起担子便走,一向
不歇脚,直入城来,把一担“山亭儿”,和担一时尽都把来倾在河里,掉臂挥拳
归来。
爷见他空手归来,问道:“‘山亭儿’在那里?”合哥应道:“倾在河里了。”
问道:“担子呢?”应道:“撺在河里。”“匾担呢?”应道:“撺在河里。”
大伯焦躁起来道:“打杀这厮!你是甚意思?”合哥道:“三千贯赏钱劈面地来。”
大伯道:“是如何?”合哥道:“我见万员外女儿万秀娘在一个去处。”大伯道:
“你不得胡说,他在那里?”合哥就怀里取出那刺绣香囊,教把看了,同去万员
外家里。万员外见说,看了香囊,叫出他这妈妈来,看见了刺绣香囊,认得真个
是秀娘手迹,举家都哭起来。万员外道:“且未消得哭。”即时同合哥来州里下
状。官司见说,即特差兵二十馀人,各人尽带着器械,前去缉捉这场公事。当时
叫这合哥引着一行人,取苗忠庄上去,即时就公厅上责了限状,唱罢喏,迤逦登
程而去。真个是:个个威雄似虎,人人猛烈如龙。雨具麻鞋,行缠搭膊。手中杖
牛头铛,拨互叉,鼠尾刀,画皮弓,柳叶箭。在路上饥餐渴饮,夜住晓行。才过
杏花村,又经芳草渡。好似皂雕追紫燕,浑如饿虎赶黄羊。
其时合哥一行到得苗忠庄上,分付教众缉捕人:“且休来,待我先去探问。”
多时不见合哥儿回来,那众人商议道:“想必是那苗忠知得这事,将身躲了。”
合哥回来,与众人低低道:“作一计引他,他便出来。”离不得到那苗忠庄前庄
后,打一观看,不见踪由。众做公底人道:“是那苗忠每常间见这合哥儿来家中,
如父母看待,这番却是如何?”别商量一计,先教差一人去,用火烧了那苗忠庄,
便知苗忠躲在那里。苗忠一见土兵烧起那庄子,便提着一条朴刀,向西便走。做
公底一发赶将来,正是:
有似皂雕追困雁,浑如雪鹘打寒鸠。
那十条龙苗忠慌忙走去,到一个林子前,苗忠入这林子内去,方才走得十馀
步,则见一个大汉,浑身血污,手里搦着一条朴刀,在林子里等他,便是那吃他
坏了性命底孝义尹宗在这里相遇。所谓是:劝君莫要作冤仇,狭路相逢难躲避。
苗忠认得尹宗了,欲待行,被他拦住路,正恁地进退不得。后面做公底赶上,
将一条绳子,缚了苗忠,并大字焦吉、茶博士陶铁僧,解在襄阳府来,押下司理
院,绷爬吊拷,一一勘正,三人各自招伏了。同日将大字焦吉、十条龙苗忠、茶
博士陶铁僧,押赴市曹,照条处斩。合哥便请了那三千贯赏钱。万员外要报答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