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捕使臣何立。何立带了伙伴,并一班眼明手快的公人,径到官巷口李家
生药店提捉正贼许宣。到得柜边,发声喊,把许宣一条绳子绑缚了,一声锣,一
声鼓,解上临安府来。正值韩大尹升厅,押过许宣,当厅跪下,喝声:“打!”
许宣道:“告相公,不必用刑,不知许宣有何罪?”大尹焦躁道:“真赃正贼,
有何理说!还说无罪?邵太尉府中不动封锁,不见了一号大银五十锭,见有李募
事出首,一定这四十九锭也在你处。想不动封皮,不见了银子,你也是个妖人!
不要打,……”喝教:“拿些秽血来!”许宣方知是这事,大叫道:“不是妖人,
待我分说!”大尹道:“且住!你且说这银子从何而来?”许宣将借伞、讨伞的
上项事,一一细说一遍。大尹道:“白娘子是甚么样人?见住何处?”许宣道:
“凭他说,是白三班白殿直的亲妹子,如今见住箭桥边双茶坊巷口,秀王墙对黑
楼子高坡儿内住。”那大尹随即便叫缉捕使臣何立押领许宣,去双茶坊巷口捉拿
本妇前来。
何立等领了钧旨,一阵做公的径到双茶坊巷口秀王府墙对黑楼子前看时,门
前四扇看阶,中间两扇大门,门外避藉陛,坡前却是垃圾,一条竹子横夹着。何
立等见了这个模样,到都呆了!当时就叫捉了邻人,上首是做花的后大,下首是
做皮匠的孙公。那孙公摆忙的吃他一惊,小肠气发,跌倒在地。众邻舍都走来,
道:“这里不曾有甚么白娘子。这屋不五六年前有一个毛巡检合家时病死了,青
天白日常有鬼出来买东西,无人敢在里头住。几日前,有个疯子立在门前唱喏。”
何立教众人解下横门竹竿,里面冷清清地,起一阵风,卷出一道腥气来。众人都
吃了一惊,倒退几步。许宣看了,则声不得,一似呆的。做公的数中,有一个能
胆大,排行第二,姓王,专好酒吃,都叫他做“好酒王二”。王二道:“都跟我
来。”发声喊,一齐哄将入去,看时,板壁、坐起、桌凳都有。来到胡梯边,教
王二前行,众人跟着,一齐上楼。楼上灰尘三寸厚,众人到房门前,推开房门一
望,在上挂着一张帐子,箱笼都有,只见一个如花似玉穿着白的美貌娘子,坐在
床上。众人看了,不敢向前。众人道:“不知娘子是神是鬼?我等奉临安大尹钧
旨,唤你去与许宣执证公事。”那娘子端然不动。“好酒王二”道:“众人都不
敢向前,怎的是了?你可将一坛酒来,与我吃了,做我不着,捉他去见大尹。”
众人连忙叫两三个下去,提一坛酒来与王二吃。王二开了坛口,将一坛酒吃尽了,
道:“做我不着!”将那空坛望着帐子内打将去。不打万事皆休,才然打去,只
听得一声响,却是青天里打一个霹雳,众人都惊倒了!起来看时,床上不见了那
娘子,只见明晃晃一堆银子。众人向前看了,道:“好了。”计数四十九锭。众
人道:“我们将银子去见大尹也罢。”扛了银子,都到临安府。何立将前事禀覆
了大尹。大尹道:“定是妖怪了。也罢,邻人无罪宁家。”差人送五十锭银子与
邵太尉处,开个缘由,一一禀覆过了。许宣照“不应得为而为之事”,理重者决
杖,免刺,配牢城营做工,满日疏放。牢城营乃苏州府管下,李募事因出首许宣,
心上不安,将邵太尉给赏的五十两银子,尽数付与小舅作为盘费。李将仕与书二
封,一封与押司范院长,一封与吉利桥下开客店的王主人。许宣痛哭一场,拜别
姐夫、姐姐,带上行枷,两个防送人押着,离了杭州,到东新桥,下了航船。不
一日,来到苏州。先把书去见了范院长并王主人。王主人与他官府上下使了钱,
打发两个公人去苏州府,下了公文,交割了犯人,讨了回文,防送人自回。范院
长、王主人保领许宣不入牢中,就在王主人门前楼上歇了。许宣心中愁闷,壁上
题诗一首:“独上高楼望故乡,愁看斜日照纱窗。平生自是真诚士,谁料相逢妖
娘!白白不知归甚处?青青岂识在何方?抛离骨肉来苏地,思想家中寸断肠!”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在王主人家住了半年之
上。忽遇九月下旬,那王主人正在门首闲立,看街上人来人往,只见远远一乘轿
子,傍边一个丫鬟跟着,道:“借问一声:此间不是王主人家么?”王主人连忙
起身,道:“此间便是。你寻谁人?”丫鬟道:“我寻临安府来的许小乙官人。”
主人道:“你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