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闲人开看。”公子想道:“‘莫信直中直,须防人不仁’,原来俺叔父不是个
好人,三回五次只教俺静坐,莫出外闲行,原来干这勾当。出家人成甚规矩?俺
今日便去打开殿门,怕怎的!”方欲移步,只见赵景清回来,公子含怒相迎,口
中也不叫叔父,气忿忿地问道:“你老人家在此出家,干得好事?”景清出其不
意,便道:“我不曾做甚事。”公子道:“降魔殿内锁的是什么人?”景清方才
省得,便摇手道:“贤侄莫管闲事!”公子急得暴躁如雷,大声叫道:“出家人
清净无为,红尘不染,为何殿内锁着个妇女在内?哭哭啼啼,必是非礼不法之事!
你老人家也要放出良心。是一是二,说得明白,还有个商量;休要欺三瞒四,我
赵某不是与你和光同尘的!”景清见他言词峻厉,便道:“贤侄,你错怪愚叔了。”
公子道:“怪不怪是小事,且说殿内可是妇人?”景清道:“正是。”公子道:
“可又来!”景清晓得公子性躁,还未敢明言,用缓词答应道:“虽是妇人,却
不干本观道众之事。”公子道:“你是个一观之主,就是别个做出歹事寄顿在殿
内,少不得你知情。”景清道:“贤侄息怒!此女乃是两个有名响马不知那里掳
来,一月之前寄于此处,托吾等替他好生看守,若有差迟,寸草不留。因是贤侄
病未痊,不曾对你说得。”公子道:“响马在那里?”景清道:“暂往那里去了。”
公子不信道:“岂有此理,快与我打开殿门,唤女子出来,俺自审问他详细。”
说罢,绰了浑铁齐眉短棒,往前先走。景清知他性如烈火,不好遮拦,慌忙取了
钥匙,随后赶到降魔殿前。
景清在外边开锁,那女子在殿中听得锁响,只道是强人来到,愈加啼哭。公
子也不谦让,才等门开,一脚跨进,那女子躲在神道背后唬做一团。公子近前,
放下齐眉短棒,看那女子,果然生得标致:眉扫春山,眸横秋水。含愁含恨,犹
如西子捧心;欲泣欲啼,宛似杨妃剪发。琵琶声不响,是个未出塞的明妃;胡笳
调若成,分明强和番的蔡女。天生一种风流态,便是丹青画不真!公子抚慰道:
“小娘子,俺不比奸淫之徒,你休得惊慌。且说家居何处?谁人引诱到此?倘有
不平,俺赵某与你解救则个!”那女子方才举袖拭泪,深深道个万福,公子还礼。
女子先问:“尊官高姓?”景清代答道:“此乃汴京赵公子。”女子道:“公子
听禀!……”未曾说得一两句,早已扑簌簌流下泪来。原来那女子也姓赵,小字
京娘,是蒲州解梁县小祥村居住,年方一十七岁。因随父亲来阳曲县还北岳香愿,
路遇两个响马强人:一个叫做满天飞张广儿,一个叫做着地滚周进。见京娘颜色,
饶了他父亲性命,掳掠到山神庙中,张、周二强人争要成亲,不肯相让。议论了
两三日,二人恐坏了义气,将这京娘寄顿于清油观降魔殿内,分付道士小心供给
看守,再去别处访求个美貌女子,掳掠而来,凑成一对,然后同日成亲,为压寨
夫人。那强人去了一月,至今未回。道士惧怕他,只得替他看守。
京娘叙出缘由,赵公子方才向景清道:“适才甚是粗卤,险些冲撞了叔父。
既然京娘是良家室女,无端被强人所掳,俺今日不救,更待何人?”又向京娘道:
“小娘子休要悲伤,万事有赵某在此,管教你重回故土,再见爹娘。”京娘道:
“虽承公子美意,释放奴家出于虎口,奈家乡千里之遥,奴家孤身女流,怎生跋
涉?”公子道:“救人须救彻,俺不远千里亲自送你回去!”京娘拜谢:“若蒙
如此,便是重生父母。”景清道:“贤侄,此事断然不可!那强人势大,官司禁
捕他不得。你今日救了小娘子,典守者难辞其责,再来问我要人,教我如何对付?
须当连累于我。”公子笑道:“大胆天下去得,小心寸步难行。俺赵某一生见义
必为,万夫不惧!那响马虽狠,敢比得潞州王么?他须也有两个耳朵,晓得俺赵
某名字。既然你们出家人怕事,俺留个记号在此,你们好回复那响马。”说罢,
轮起浑铁齐眉棒,横着身子,向那殿上朱红槅子,狠的打一下,“枥拉”一声,
把菱花窗棂都打下来。再复一下,把那四扇槅子,打个东倒西歪。唬得京娘战战
兢兢,远远的躲在一边。景清面如土色,口中只叫:“罪过!”公子道:“强人
若再来时,只说赵某打开殿门抢去了。冤各有头,债各有主。要来寻俺时,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