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苟合,
非吾女也!”欲要讼之于官,争奈家丑不可外扬,故尔中止,“且看他有何面目
相见亲戚!”从此隐忍无语,亦不追寻。
却说相如与文君到家,相如自思囊箧罄然,难以度日,“想我浑家乃富贵之
女,岂知如此寂寞!所喜者略无愠色,颇为贤达。他料想司马长卿必有发达时分。”
正愁闷间,文君至。相如道:“日与浑家商议,欲做些小营运,奈无资本。”文
君道:“我首饰钗钏,尽可变卖。但我父亲万贯家财,岂不能周济一女?如今不
若开张酒肆,妾自当垆,若父亲知之,必然懊悔。”相如从其言,修造房屋,开
店卖酒,文君亲自当垆记帐。忽一日,卓王孙家僮有事到成都府,入肆饮酒,事
有凑巧,正来到司马长卿肆中。见当垆之妇,乃是主翁小姐,吃了一惊,慌忙走
回临邛,报与员外知道。员外满面羞惭,不肯认女,但杜门不见宾客而已。
再说相如夫妇卖酒,约有半年。忽有天使捧着一纸诏书,问司马相如名字。
到于肆中,说道:“朝廷观先生所作《子虚赋》,文章浩烂,超越古人。官里叹
赏,飘飘然有凌云之志气,恨不得与此人同时。有杨得意奏言:‘此赋是臣之同
里司马长卿所作,见在成都闲居。’天子大喜,特差小官来征召。走马临朝,不
许迟延。”相如收拾行装,即时要行。文君道:“官人此行富贵,则怕忘了瑞仙
亭上!”相如道:“小生受小姐大恩,方恨未报,何出此言?”文君道:“秀才
们也有两般。有那君子儒,不论贫富,志行不移;有那小人儒,贫时又一般,富
时就忘了。”相如道:“小姐放心!”夫妻二人,不忍相别。临行,文君又嘱道:
“此时已遂题桥志,莫负当垆涤器人!”
且不说相如同天使登程。却说卓王孙有家僮从长安回,听得杨得意举荐司马
相如,蒙朝廷征召去了,自言:“我女儿有先见之明,为见此人才貌双全,必然
显达,所以成了亲事。老夫想起来,男婚女嫁,人之大伦。我女婿不得官时,我
先带侍女春儿同往成都去望,乃是父子之情,无人笑我。若是他得了官时去看他,
教人道我趋时奉势。”次日,带同春儿径到成都府,寻见文君。文君见了父亲,
拜道:“孩儿有不孝之罪,望爹爹饶恕!”员外道:“我儿,你想杀我!从前之
话,更不须提了。如今且喜朝廷征召,正称孩儿之心。我今日送春儿来伏侍,接
你回家居住。我自差家僮往长安报与贤婿知道。”文君执意不肯。员外见女儿主
意定了,乃将家财之半,分授女儿,于成都起建大宅,市买良田,僮仆三四百人。
员外伴着女儿同住,等候女婿佳音。
再说司马相如同天使至京师朝见,献《上林赋》一篇。天子大喜,即拜为著
作郎,待诏金马门。近有巴蜀开通南夷诸道,用军兴法转漕繁冗,惊扰夷民。官
里闻知大怒,召相如议论此事,令作谕巴蜀之檄。官里道:“此一事,欲待差官,
非卿不可。”乃拜相如为中郎将,持节而往,令剑金牌,先斩后奏。相如谢恩,
辞天子出朝,一路驰驿而行。到彼处,劝谕巴蜀已平,蛮夷清静,不过半月,百
姓安宁,衣锦还乡。数日之间,已达成都府,本府官员迎接。到于新宅,文君出
迎。相如道:“读书不负人,今日果遂题桥之愿。”文君道:“更有一喜,你丈
人先到这里迎接。”相如连声:“不敢,不敢!”老员外出见,相如向前施礼,
彼此相谢,排筵贺喜。自此遂为成都富室。有诗为证:夜静瑶台月正圆,清风淅
沥满林峦。朱弦慢促相思调,不是知音不与弹。
司马相如本是成都府一个穷儒,只为一篇文字上投了至尊之意,一朝发迹。
如今再说南宋朝一个贫士,也是成都府人,在濯锦江居住,亦因词篇遭际,衣锦
还乡。此人姓俞名良,字仲举,年登二十五岁,幼丧父母,娶妻张氏。这秀才日
夜勤攻诗史,满腹文章。时当春榜动,选场开,广招天下人才,赴临安应举。俞
良便收拾琴剑书箱,择日起程,亲朋饯送。分付浑家道:“我去求官,多则三年,
少则一载。但得一官半职,即便回来。”道罢相别,跨一蹇驴而去。不则一日,
行至中途,偶染一疾,忙寻客店安下,心中烦恼。不想病了半月,身边钱物使尽,
只得将驴儿卖了做盘缠。又怕误了科场日期,只得买双草鞋穿了,自背书囊而行。
不数日,脚都打破了,鲜血淋漓,于路苦楚。心中想道:“几时得到杭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