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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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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吕大郎还金完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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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会水性的,赴水去救。须臾之间,把一船人都救起。吕玉将银子付与众人分

    散。水中得命的,都千恩万谢。只见内中一人,看了吕玉叫道:“哥哥那里来?”

    吕玉看他,不是别人,正是第三个亲弟吕珍。吕玉合掌道:“惭愧,惭愧!天遣

    我捞救兄弟一命。”忙扶上船,将干衣服与他换了。吕珍纳头便拜,吕玉答礼,

    就叫侄儿见了叔叔,把还金遇子之事,述了一遍,吕珍惊讶不已。吕玉问道:

    “你却为何到此?”吕珍道:“一言难尽。自从哥哥出门之后,一去三年。有人

    传说哥哥在山西害了疮毒身故。二哥察访得实,嫂嫂已是成服戴孝,兄弟只是不

    信。二哥近日又要逼嫂嫂嫁人,嫂嫂不从,因此教兄弟亲到山西访问哥哥消息,

    不期于此相会。又遭覆溺,得哥哥捞救,天与之幸!哥哥不可怠缓,急急回家,

    以安嫂嫂之心,迟则怕有变了。”吕玉闻说惊慌,急叫家长开船,星夜赶路。正

    是:心忙似箭惟嫌缓,船走如梭尚道迟!

    再说王氏闻丈夫凶信,初时也疑惑,被吕宝说得活龙活现,也信了,少不得

    换了些素服。吕宝心怀不善,想着哥哥已故,嫂嫂又无所出,况且年纪后生,要

    劝他改嫁,自己得些财礼。教浑家杨氏与阿姆说,王氏坚意不从。又得吕珍朝夕

    谏阻,所以其计不成。王氏想道:“千闻不如一见。虽说丈夫已死,在几千里之

    外,不知端的。”央小叔吕珍是必亲到山西,问个备细。如果然不幸,骨殖也带

    一块回来。吕珍去后,吕宝愈无忌惮,又连日赌钱输了,没处设法。偶有江西客

    人丧偶,要讨一个娘子,吕宝就将嫂嫂与他说合。那客人也访得吕大的浑家有几

    分颜色,情愿出三十两银子。吕宝得了银子,向客人道:“家嫂有些妆乔,好好

    里请他出门,定然不肯。今夜黄昏时分,唤了人轿,悄地到我家来,只看戴孝髻

    的,便是家嫂,更不须言语,扶他上轿,连夜开船去便了。”客人依计而行。

    却说吕宝回家,恐怕嫂嫂不从,在他跟前不露一字,却私下对浑家做个手势

    道:“那两脚货,今夜要出脱与江西客人去了。我生怕他哭哭啼啼,先躲出去。

    黄昏时候,你劝他上轿,日里且莫对他说。”吕宝自去了,却不曾说明孝髻的事。

    原来杨氏与王氏妯娌最睦,心中不忍,一时丈夫做言,没奈他何。欲言不言,直

    挨到酉牌时分,只得与王氏透个消息:“我丈夫已将姆姆嫁与江西客人,少停,

    客人就来取亲,教我莫说。我与姆姆情厚,不好瞒得。你房中有甚细软家私,须

    先收拾,打个包裹,省得一时忙乱。”王氏啼哭起来,叫天叫地起来。杨氏道:

    “不是奴苦劝姆姆,后生家孤孀,终久不了。吊桶已落在井里,也是一缘一会,

    哭也没用。”王氏道:“婶婶说那里话!我丈夫虽说已死,不曾亲见。且待三叔

    回来,定有个真信。如今逼得我好苦!”说罢又哭。杨氏左劝右劝,王氏住了哭,

    说道:“婶婶,既要我嫁人,罢了,怎好戴孝髻出门?婶婶寻一顶黑髻与奴换了。”

    杨氏又要忠丈夫之托,又要姆姆面上讨好,连忙去寻黑髻来换。也是天数当然,

    旧髻儿也寻不出一顶。王氏道:“你是在家的,暂时换你头上的髻儿与我。明早

    你教叔叔铺里取一顶来换了就是。”杨氏道:“使得。”便除下髻来递与姆姆。

    王氏将自己孝髻除下,换与杨氏戴了。王氏又换了一身色服。黄昏过后,江西客

    人引着灯笼火把,抬着一顶花花轿,吹手虽有一副,不敢吹打,如风似雨,飞奔

    吕家来。吕宝已自与了他暗号,众人推开大门,只认戴孝髻的就抢。杨氏嚷道:

    “不是!”众人那里管三七二十一,抢上轿时,鼓手吹打,轿夫飞也似抬去了。

    一派笙歌上客船,错疑孝髻是姻缘。新人若向新郎诉,只怨亲夫不怨天。王氏暗

    暗叫谢天谢地,关了大门,自去安歇。

    次日天明,吕宝意气扬扬,敲门进来。看见是嫂嫂开门,吃了一惊。房中不

    见了浑家,见嫂子头上戴的是黑髻,心中大疑,问道:“嫂嫂,你婶子那里去了?”

    王氏暗暗好笑,答道:“昨夜被江西蛮子抢去了。”吕宝道:“那有这话?且问

    嫂嫂如何不戴孝髻?”王氏将换髻的缘故,述了一遍。吕宝捶胸只是叫苦,指望

    卖嫂子,谁知到卖了老婆!江西客人已是开船去了,三十两银子,昨晚一夜就赌

    输了一大半,再要娶这房媳妇子,今生休想。复又思量,一不做,二不休,有心

    是这等,再寻个主顾把嫂子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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