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家里,他年前就准备下的东西都在隔壁家里放着,一点也没有动。还有,大年初一都是互相拜年,人们一般不走亲戚,龙龙二十四五的人了,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再说,龙龙就是去了她家,吃了午饭,也该回来了。她越想越不对劲,会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心里这么说,可谁能打保票呢?现在没有别的办法,看来只有亲自去一趟了。大年新节,她不想麻烦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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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到了矿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听老人一说,龙龙他们队的领导这下了急,书记让队长在坑上的办公室陪老人坐着,他领着队里的核算员、库工、验收员风风火火地下了井。并悄悄地告诉队长,随时等他的电话,暂时不要汇报矿上。
几个人来到了工作面,这个班看工作面的人说他下来的时候工作面连个鬼影儿也没有。于是,他们决定在正付巷先找一找,如果找不到的话,再兵分两路,扩大寻找的范围。
他们从付巷转到皮带巷,从里到外寻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龙龙。眼看已经到了巷到的尽头,而且里边还亮着一盏灯,有人没人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就在他们分了工准备从付巷的斜坡下去,到其它地方找人时,验收员突然说:“会不会掉在溜煤眼里。”
核算员说:“他又不是瞎子,看着明晃晃的灯能掉走到那黑窟窿里。”
验收员反驳他说:“你这是球不懂才说的话,在黑地里走着,对面来了汽车,灯一晃,眼睛一下什么也看球不见了,那个时候最容易出事。”说着,就来到了溜煤眼口上,摘下头灯向里晃了晃,并且放开嗓子喊了几声龙龙。
在阴冷潮湿的溜煤眼里呆了近三十个小时的龙龙,此刻正迷迷糊糊地丢盹。毕竟这么长时间没吃没喝了,精力也不可能时时处于高度集中。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还有从上面照进来的那团灯光,他心里想是不是自己的寿数到了,阎王打发小鬼来勾魂。管他呢,既然寿数到了,不想走也不由你,这灯光也许像阳间的人一样,是一种联络的信号吧。管他哩,他下意识地打开了自己的头灯。
“看,下面有灯光。龙龙,龙龙。”验收员看见下面的灯光,大声喊叫着。其它几个人听说了,都过来爬在溜煤眼的周围,一面朝里边打信号,一面大声吆喝。
这下龙龙听的科室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他一下来了精神,站起来摇晃着头灯,同上面的人对了话。人们找来了一根电缆,把一个拴在旁边的柱子上,让龙龙抓着另一头,上面的人拽着绳子,硬是把他从十几米深的溜煤眼里拉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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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上午,龙龙提着年前就准备好的烟呀酒呀以及点心敲响了路远家的门。路远的父亲不在,她母亲哈达热情地招待着这位客人。看女儿乐得连嘴都合不上,哈达自然也跟着高兴。趁龙龙坐在沙发上喝水的功夫,她不声不响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
龙龙的个头有一米七十出头,身子长得很匀称,头发黑黑的,还像梨花一样,带点儿自来卷,长方脸中间竖着一副高挺的鼻梁,浓重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双黑亮的眼睛。那眼睛和眉毛,简直同路远的一模一样。
龙龙是第二次来路远家。第一次当然是路远骑自行车受伤后龙龙把她推回来时。那次,哈达问龙龙是那儿人,龙龙告诉她是风流山庄的。她又问,家里有些什么人,龙龙说,爹和娘。
看着龙龙和路远如出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眼睛个眉毛,哈达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那一年,她二十岁,曾经在龙龙的那个村子里搞过一年四清。从小看见老鼠就拼命喊叫的她让房东编的瞎话吓得一个人白天都不敢呆在屋子里。于是,在一个雷鸣电闪的晚上,脸色惨白的她吓得钻进了房东的怀中。一连几天,她依偎在那个男人不算宽阔但却很结实的胸膛上,她庆幸自己有了依靠,忘却了暂时的害怕,那时,她当然不知道房东早有预谋。没有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很快,她就嫁到了这里。直到今天,她当矿长的男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是别人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