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古以来,凡是那些在历史上声名远播的城市,大多都会与毁灭和灾难扯上关系,这是一再得到证实的,让人感觉很无奈、很奇特,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却又让人觉得很正常。从兴盛到毁灭再到兴盛,这似乎已成为一个自然规律——如果神魔两族同意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投入到对这个哲理的研究中,但很显然,人们并不清楚上族对什么感兴趣。
所以,在经历过战祸不久的布鲁克帝国首都福克斯堡里,没人去关注这个或许掠过了很多人心头的迷思。整城效忠于老皇帝的臣民们,此时正在尚有余热的废墟中忙碌着,他们要准备另一场战事。当然了,一如既往的,在这些劳苦的人里并不会包括贵族。
布鲁克帝国法令规定,一旦战争爆发就不能再举行歌舞酒会,因此,老爷夫人们正抓紧即将开战的三天时间在皇宫中彻夜狂欢。在传统上,这种舞会是为鼓舞士气,也是为了表示自己国家的勇武,参加的人大多会带上凶恶面具,并作各种奇异威猛的装扮。
但根据大多数贵族传统的命运,这个本来立意优良的传统也沦落得差不多了。
国域狼烟,都城披甲,皇宫别院中却是火树银花。
之前的某年某月某天,福克斯堡上演过一场闻名遐迩的魔法焰火晚会,起因只是一个玩闹式的赌约。时至今日,可能很多人都淡忘了,但那一夜的景观,却超越了贵族晚会和魔法焰火的范围,最后闹的整个魔属贵族阶层,特别是在年轻一代中沸沸扬扬。
有人说,那是贵族中的迷惘一代首次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内心世界;也有人说,那是新一代贵族内心彻底腐败的标志……
至于那位晚会主办人荷南伯爵,他的下场却没有人去关心。
事实上,跟几位同样倒霉的魔法师在一个“有助消化之地”进过食,并被皇家变相处罚之后,这位荷南伯爵就变的成熟多了,而且在其后的战争中积功甚厚,现在已经做到了福克斯堡治安督察官,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正是当初斯维斯.赫本公爵抓他时所担任的职务。
伯爵、公爵只是一字之别,但在待遇上有很大差别,荷南可不能像斯维斯那样万年猫在家里不上工,在每一个应该当差的日子,荷南都兢兢业业的出现在自己的岗位上,带着手下巡查在福克斯堡的大街小巷里,途中劳累时才会去一些方便手下寻找的地方暂时休息。
年轻人年富力强,所以他大多当的是夜差,彻夜巡查中最合适的休息地点是观露宫,也就是当初老皇帝处置他的地方。不过现在的观露宫却只余下一片废墟基台——福克斯堡里唯一一座山上宫殿,已在上次斯比亚远征军的攻击中毁于战火。虽然宫殿毁了,但山体的高度还在,补种上一些树木之后,还算看得过去。
每次站在观露宫的基台上鸟瞰福克斯堡,荷南伯爵心中都是思绪万千、感怀不已,也总会默默的望着下方的那些灯火出神。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任何人有那样的遭遇,心境上都会产生极大的变化,这个年轻贵族能支撑着一路上进,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这样一个空气中沁透着寒意的夜晚,荷南伯爵照例走上了基台高处,在一处平整地面停下脚步,沉默的看着城中情况,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金属圆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一股清淡的酒香飘扬过来,荷南伯爵眼眉一开,旋而又是一紧,扭头向上风头看去——只见上方歪斜的石柱边依靠着一个黑影,他手里拿着一只皮袋,正往嘴里大口灌着美酒,从轮廓到动作都是一副懒散的模样。
“阁下真是好兴致,”荷南伯爵不动声色的摸到剑柄:“深夜在此豪饮,痛快得很啊!”
“冷夜喝冷酒,这有什么好痛快的?”黑影身形一挺,离开被依靠着的石柱,一步步走近了伯爵:“三更半夜,你一人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皇家庭院吗?”
“本人正在当差巡查,这个皇家庭院正在本人职责范围之内。”堂堂的治安督察官被人这样质问,荷南伯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戒备之心倒是去了不少,因为来人的衣饰华美,显然不是平民百姓或刺客的装扮。
“当差?巡查?”来人停在十步之外,身姿挺拔,风度不凡,只是一张脸还隐在树荫阴影下:“那你还喝什么酒?”
“谁告诉你本人喝酒了?”荷南伯爵一愣,这大概是他当上督察官以来初次被人倒打一耙。
来人却冲他一扬头:“你手里拿的不是酒吗?”
“这不是酒,”看着手里的圆壶,伯爵的目光变得温柔了些:“是一壶热饮。”
“半夜里爬这么高,既不嚎叫又不喝酒,你还是不是男人?”来人微感惊讶,几步走出了阴影,终于站到了伯爵身前。
“嗯,阁下好运气,要是早几年对我说这话,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哦?会是怎么个不妙法呢?”
“阁下没听过传闻吗?几年前,我还是个什么都不顾忌的纨绔子弟,阁下这样说话,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总归是要被群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