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乙巳,阴晦失路,是夜二更始至蒙城。丁未,大军渡淮,至中流,海陵拜而酹
之。至宿次,见筑缭垣者,杀四方馆使张永钤。将至庐州,见白兔,驰射不中。
既而后军获之以进,海陵大喜,以金帛赐之,顾谓李通曰:“昔武王伐纣,白鱼
跃于舟中。今朕获此,亦吉兆也。”癸亥,海陵至和州,百官表奉起居,海陵谓
其使:“汝等欲伺我动静邪?自今勿复来,俟平江南始进贺表。”
是时,梁山泺水涸,先造战船不得进,乃命通更造战船,督责苛急,将士七
八日夜不得休息,坏城中民居以为材木,煮死人膏为油用之。遂筑台于江上,海
陵被金甲登台,杀黑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于江中。召都督昂、副都督蒲卢浑
谓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济江矣。”蒲卢浑曰:“臣观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
迟,恐不可济。”海陵怒曰:“尔昔从梁王追赵构入海岛,岂皆大舟邪?明日汝
与昂先济。”昂闻令己渡江,悲惧欲亡去。至暮,海陵使谓昂曰:“前言一时之
怒耳,不须先渡江也。”明日,遣武平军都总管阿邻、武捷军副总管阿撒率舟师
先济。宿直将军温都奥剌、国子司业马钦、武库直长习失皆从战。海陵置黄旗红
旗于岸上,以号令进止,红旗立则进,黄旗仆则退。既渡江,两舟先逼南岸,水
浅不得进,与宋兵相对射者良久,两舟中矢尽,遂为所获,亡一猛安、军士百余
人。海陵遂还和州。
于是尚书省使右司郎中吾补可、员外郎王全奏报:世宗即位于东京,改元大
定。海陵前此已遣护卫谋良虎、特离补往东京,欲害世宗。行至辽水,遇世宗诏
使撒八,执而杀之,遂还军中。海陵拊髀叹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岂
非天乎!”乃出素所书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群臣。遂召诸将帅谋北归,
且分兵渡江。
议定,通复入奏曰:“陛下亲师深入异境,无功而还,若众散于前,敌乘于
后,非万全计。若留兵渡江,车驾北还,诸将亦将解体。今燕北诸军近辽阳者恐
有异志,宜先发兵渡江,敛舟焚之,绝其归望。然后陛下北还,南北皆指日而定
矣。”海陵然之,明日遂趋扬州。过乌江县,观项羽祠,叹曰:“如此英雄不得
天下,诚可惜也。”
海陵至扬州,使符宝耶律没答护神果军扼淮渡,凡自军中还至淮上,无都督
府文字皆杀之。乃出内箭饰以金龙,题曰御箭,系帛书其上,使人乘舟射之南岸,
其书言“宋国遣人焚毁南京宫室、及沿边买马、招诱军民,今兴师问罪,义在吊
伐,大军所至,必无秋毫之犯。”以此招谕宋人。于是,宋将王权亦纵所获金军
士三人,赍书数海陵罪,通奏其书,即命焚之。
海陵怒,亟欲渡江。骁骑高僧欲诱其党以亡,事觉,命众刃剉之。乃下令,
军士亡者杀其蒲里衍,蒲里衍亡者杀其谋克,谋克亡者杀其猛安,猛安亡者杀其
总管,由是军士益危惧。甲午,令军中运鸦鹘船及粮船于瓜州渡,期以明日渡江,
敢后者死。
乙未,完颜元宜等以兵犯御营,海陵遇弑。都督府以南伐之计皆通等赞成之,
徒单永年乃其姻戚,郭安国众所共恶,皆杀之。大定二年,诏削通官爵,人心始
快。
马钦,幼名韩哥,尝仕江南,故能知江南道路。正隆三年,海陵将南伐,遂
召用钦,自贵德县令为右补阙。钦为人轻脱不识大体,海陵每召见与语,钦出宫
辄以语人曰:“上与我论某事,将行之矣。”其视海陵如僚友然。累迁国子司业。
海陵至和州,欲遣蒲卢浑渡江,蒲卢浑言舟小不可济,海陵使人召钦,先戒左右
曰:“钦若言舟小不可渡江,即杀之。”钦至,问曰:“此舟可渡江否?”钦曰:
“臣得筏亦可渡也。”大定二年,除名。是日,起前翰林待制大颖为秘书丞。颖
在正隆间尝言山东盗贼,海陵恶其言,杖之除名。世宗嘉颖忠直,恶钦巧佞,故
复用颖而放钦焉。
高怀贞,为尚书省令史,素与海陵狎昵。海陵久蓄不臣之心,尝与怀贞各言
所志,海陵曰:“吾志有三:国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
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由是小人佞夫皆知其志,争进谀说。
大定县丞张忠辅谓海陵曰:“梦公与帝击球,公乘马冲过之,帝坠马下。”海陵
闻之大喜。会熙宗在位久,委政大臣,海陵以近属为宰相,专威福柄,遂成弑逆
之计,皆怀贞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