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方今幅员万里,惟奉一君,承平日久,制度殊异,文物增广,辎重浩穰,
随驾生聚,殆逾于百万。如何岁岁而行,以一身之乐,岁使百万之人困于役、伤
于财、不得其所,陛下其忍之欤?臣又闻,陛下于合围之际,麋鹿充牣围中,
大而壮者,才取数十以奉宗庙,余皆纵之,不欲多杀。是陛下恩及于禽兽,而未
及于随驾众多之臣庶也。
议者谓,前世守文之主,生长深宫。畏见风日,弯弧上马,皆所不能,志气
销懦,筋力拘柔,临难战惧,束手就亡。陛下监其如此,不惮勤身,远幸金莲,
至于松漠,名为坐夏打围,实欲服劳讲武。臣愚以为战不可忘,畋猎不可废,宴
安鸩毒亦不可怀,然事贵适中,不可过当。今过防骄惰之患,先蹈万有一危之途,
何异无病而服药也。况欲习武不必度关,涿、易、雄、保、顺、蓟之境地广又平,
且在邦域之中,猎田以时,谁曰不可?伏乞陛下发如纶之旨,回北辕之车,塞鸡
鸣之路,安处中都,不复北幸,则宗社无疆之休,天下莫大之愿也。
方今海内安治,朝廷尊严,圣人作事,固臣下将顺之时,而臣以蝼蚁之命,
进危切之言,仰犯雷霆之威,陷于吏议,小则名位削除,大则身首分磔,其为身
计,岂不愚谬。惟陛下深思博虑,不以人废言,以宗庙天下为心,俯垂听纳,则
小臣素愿遂获,虽死犹生,他非所觊望也。
世宗纳之,遂为罢行,仍谕辅臣曰:“梁襄谏朕毋幸金莲川,朕以其言可取,
故罢其行。然襄至谓隋炀帝以巡游败国,不亦过乎。如炀帝者盖由失道虐民,自
取灭亡。民心既叛,虽不巡幸,国将安保?为人上者,但能尽君道,则虽时或巡
幸,庸何伤乎?治乱无常,顾所行何如耳。岂必深处九重便谓无虞,巡游以时即
兆祸乱者哉!”
襄由是以直声闻。擢礼部主事、太子司经。选为监察御史,坐失察宗室弈事,
罚俸一月。世宗责之曰:“监察,人君耳目,风声弹事可也。至朕亲发其事,何
以监察为?”转中都路都转运户籍判官,未几,迁通远军节度副使,以丧去。服
阕,授安国军节度副使,同知定武军节度事,避父讳改震武军。太常卿张暐、曹
州刺史段铎荐襄学问该博,练习典故,可任礼官。转同知顺义军节度使事、东胜
州刺史。坐簸扬俸粟责仓典使偿,为按察司所劾,以赎论。历隩州刺史,累迁
保大军节度使,卒。
襄长于《春秋左氏传》,至于地理、氏族,无不该贯。自蚤达至晚贵,膳服
常淡薄,然议者讥其太俭云。
赞曰:金起东海,始立国即设科取士,盖亦知有文治也。渐摩培养,至大定
间人材辈出,文义蔚然。加以世宗之听纳,人各尽其所能,论议书疏有可传者。
惜史无全文,仅存梁襄《谏北幸》一书,辞虽过繁而意亦切至,故备载之,以见
当时君明臣直,不以言为忌。金之致治于斯为盛,呜呼休哉。
路伯达,字仲显,冀州人也。性沉厚,有远识,博学能诗,登正隆五年进士
第,调诸城主簿。由泗州榷场使补尚书省掾,除兴平军节度副使,入为大理司直。
大定二十四年,世宗将幸上京,伯达上书谏曰:“人君以四海为家,岂独旧邦是
思,空京师而事远巡,非重慎之道也。”书奏,不报。阅岁,改秘书郎,兼太子
司经。时章宗初向学,伯达以文行知名,选为侍读,居无何以忧去。会安武军节
度使王克温举伯达行义,起为同知西京路转运使事,召为尚书礼部员外郎,兼翰
林修撰,敕与张行简进读陈言文字。
先是,右丞相襄奏移贺天寿节于九月一日,伯达论列以其非时,平章政事张
汝霖、右丞刘玮及台谏亦皆言其不可,下尚书省议,伯达曰:“上始即政,当行
正、信之道,今易生辰非正,以绐四方非信。且贺非其时,是轻礼重物也。”因
陈正名从谏之道。升尚书刑部郎中。上问群臣曰:“方今何道使民务本业、广储
蓄?”伯达对曰:“布德流化,必自近始。请罢畿内采猎之禁,广农郊以示敦本,
轻币重谷,去奢长俭,遵月令开籍田以率先天下,如是而农不劝、粟不广者未之
有也。”是时,采捕禁严,自京畿至真定、沧、冀,北及飞狐,数百里内皆为禁
地,民有盗杀狐兔者有罪,故伯达及之。累迁刑部侍郎、太常卿,拜安国军节度
使,未几,改镇安武。
尝使宋回,献所得金二百五十两、银一千两以助边,表乞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