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吃完,众人在家仆的带领下来到花园中,这花园不仅占地宽广修建得也颇为精致,亭台楼榭小桥流水,芳树萋萋绿草如茵,很有点苏州园林的味道。花园正中戏台早已搭好,对面即是一个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此刻杨老爷眯着眼睛坐在二楼阳台正中,左边是杨公子皓玉,右边却坐着七八个浓妆艳抹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子,一边吃着各色零食一边还在不停说笑,想来这必是杨家的女眷。吴征见杨家父子早已在此等候,急忙催促众人画好脸谱穿上行头赶紧上场。今日上演的曲目是《包公审案》,本是水云苑的拿手好戏,况且众伶人大清早的又得了杨家一笔打赏,自是卖足气力尽心表演,杨家父子在楼上时时拍案称绝时时摇头晃脑如痴如醉,而杨大老爷更恨不得自己也到台上来唱上一段。
又演了一会即轮到秦香莲上场了,饰演秦香莲的男旦名叫小五,不仅相貌生得颇为俊秀,连身段也很妖娆,若是化起妆来那真是比女人还女人。只见他扭动腰肢拖着水袖款款登台,一亮相就招来楼上一片叫好声。吴征在后台抬头悄悄看去,见杨家父子一脸笑意显然心情甚佳,见此情形他心中也颇为得意,知道这一场演出只怕所得报酬也不会少,倒是如何分这些银子却是有些费心。正在他心中暗暗盘算之时,忽听戏台上唱戏声戛然而止,就像被剪刀从中活生生剪断一般。他心中大为惊奇,急忙探头看去,就见那秦香莲呆呆站在台上,一双杏眼痴痴望着对面,全身微微发颤,既不唱戏也不走动。吴征见状大感纳闷,不知这小五犯得什么邪,莫不是忘词了不成?他正待小声提醒两句,却见小五突然转过身子噗通一声跪在包拯前,口中还大叫一声道:“请大人给小女子申冤哪!”
吴征猝不及防不由吓了一跳,想着这出戏平日演的多了,可没见在这当口有此一出啊。再听这小五声音凄厉尖细,与往日截然不同,他心中更是惊疑万分。此时台上扮演包拯的伶人也傻了,不知小五这到底唱得是哪出,眼见楼上看戏的观众尚且蒙在鼓里,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于是便口唱戏词道:“你有何冤屈,速速道来?”只见这“秦香莲”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下,全身兀自不停颤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吴征及一众人等不知缘由,一时也都是云山雾罩不明就里。那“包拯”无奈又连问两遍,直到问第三遍的时候方见“秦香莲”缓缓将头抬起。只见她半边脸庞被黑发遮住,但一双杏眼却赤红如血,如同喷火一般死命瞪着前方,眼角边还挂着两滴血红的泪珠,顺着脸颊慢慢滚落。
戏班诸人见他唇猩面白咬牙切齿,哪里是原本样貌清秀的小五,分明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女恶鬼,只将那假包拯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大叫一声便晕死了过去。其余诸人站在台后看得真切,一个个皆双股战栗魂不附体,竟然呆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台上台下一片混乱,好在吴征最先醒过神来,几步便赶上台去,眼见那秦香莲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吴征上前伸手轻拍数下,却见他顺势倒在了台上。吴征大惊,战战兢兢将他身子扳过一看,只见他面色惨白牙关紧咬,虽然已经晕了过去,可并无方才的恐怖之态。吴征急忙回头示意几人上前将二人抬回房中休息。此时杨家父子不知发生何事,也赶紧派下人来询问。吴征对来人笑道:“并无什么大事,想是近来天气炎热,二人昨晚又未曾休息的好,怕是有些中暑。请你回去禀告你家老爷和公子,让他们大可宽心就是。”
仆人应了一声即去回报了,吴征心中却在暗暗思索,这两天所遇都是极为怪异之事,莫非这杨家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无论如何,水云苑的牌子却万万不能砸在自己手中。他抬头环视一圈,见诸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显是等他发号施令,于是当即对他们道:“包公审案我看是演不成了,那就换演一出西厢记吧。”众人听罢均点头称是,急忙下去更换行头做好准备,不多一会丝竹锣鼓声又起,随即另一个男旦袅袅婷婷的走上台依依呀呀唱了起来。吴征抬头悄悄向对面小楼看去,只见杨家父子眯着双眼听得正过瘾,这提起的心总算才放下来。此时他忽觉有人在底下拉他的衣角,转头一看原来是方才他派去照顾小五的伶人小七,吴征还未及张口就见他急急道:“班主,您还是去看看小五吧。”吴征皱眉道:“他又怎么了?”小七忽一脸惶恐对他道:“我也说不清,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吴征一时不知出了什么事,于是急忙跟着他回到昨晚下榻之处,只见小五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口中却在自言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吴征走近床边俯身一听,好像他仍是说些“申冤”“报仇”之类,翻来覆去喋喋不休。吴征又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也未见发热,看来这些胡话不一定是因病所致。正在纳闷时小七忽凑上来道:“班主,您看他这是不是。。。。。。?”吴征抬头见他一脸诡异欲言又止,心头不由一震,随即缓缓道:“你是说小五是鬼上身?”小七慢慢点了点头,又对他道:“班主,昨天晚上之事你难道真以为是咱们酒喝多了眼花?以我看这杨家怕是真有古怪。再说今日小五好端端的唱戏却突然变了一个模样,此刻依然神志不清,看他现在的神态,若不是有鬼上身还会是什么?”吴征本来心中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