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 (五十一)—萧娘(下)
过不多时天色渐暗,洪十三站起对众人说道:“今日与卓先生一聚可谓有幸,只是此时天色不早,先生晚归甚是不便,所以还请先生先行,我等也都各自散去了。”卓生闻听此言便起身向众人作揖告辞,回头再看萧娘却见她已经先走了,卓生心中不禁大为失落,满面皆是失望之色。可待他出门走了没多远,忽听路旁有人在轻声叫他,待循声看去他不觉大喜过望,原来是萧娘带着婢女站在路旁正等着他。萧娘一见他便挽着他的胳膊对他说道:“妾所居住的地方和您所住的地方离得不远,所以便在此地等您,这样也可以与您一道同行。”卓生一听更觉欣喜,自觉天下之幸事莫过于此。
此时月堕花梢路径渐暗,婢女在前挑着一盏荷花灯带路,二人跟在后面互诉衷情,不知不觉就走了数里之遥,远远便看见前面山林中透出点点灯光。待卓生走近一看,发现在松树林里有一间低矮的宅院,门扉深掩漏出些许光线来。婢女走至门前轻叩数声,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就见一个头发花白弓腰驼背的老妇人手持一只红烛将房门打开,一见婢女便问道:“娘子归家为何这么晚?”待她抬头一看跟在后面的卓生,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笑道:“难怪油灯的灯芯忽然大得象豆一般,原来是弄玉带着萧史回来了。”
萧娘一听面色微红,上前两步小声对她道:“姥姥就不要笑话了,我被诸恶鬼纠缠奴役,一时不得脱身,因见这位郎君诚挚厚道有情有义,想让他帮我驱逐恶鬼,所以才带他回来。有劳老人家在家久等,想来您此刻已经疲倦了,还请先睡吧。”言毕又对婢女说道:“走了一路口干舌燥,赶紧去泡点茶来解渴。”随即转身请卓生进来,将门紧紧关闭。待卓生和她一起进入内室,发现她的闺房不大甚是狭隘,但是房中却几案整洁一尘不染,案上还堆着数卷书册,笔墨纸砚一一俱全。
卓生坐定之后便问萧娘案上是何书籍,萧娘回道:“只是我闲来无事所吟的一些诗稿罢了。”卓生一听大感惊讶,便取过略略一翻,见其行字簪花书法娟秀,所写之诗锦篇绣帙水洁冰清,实是一个咏絮之才。卓生见此惊问她道:“我观卿身怀大才,为何甘作此卑贱之业?”萧娘闻听默然不语,半响方哽咽流涕的回道:“孤处空山,为人驱役,不得已才忍辱为之。妾本是良家女,因为遇人不淑所以才流落于此地。回想往事就像在眼前一样,心中只有无限的哀怨,而这些事又不能明白的告诉您,即便告诉只怕您也不愿意听啊。”
卓生闻听此言心中也大感伤悲,当即对萧娘道:“卿每日所需薪水几何?我虽然是一介寒士身薄力微,但也愿尽我所能倾力相助。”萧娘听罢又道:“您的话真是让妾感激不尽,只是妾也有点小小的积蓄,暂时不需要别人的供养。您若是爱妾的话,只需回去乞求寺庙的中跛道,将日间宴席之上的那些无赖驱赶走,如此妾便能安心的住在这里,也不会再受奴役了。”卓生一听当即应允道:“这有何难,待我明日回去便去找他,只是却不知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萧娘听罢喜形于色,对他说道:“这跛道身怀大神通,此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说毕便将席上诸人姓名一一写在纸上交给了他。卓生将名单接过放进怀中,此时婢女已将茶煮好端了进来,他和萧娘一边品茶一边闲聊,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萧娘还即兴写了两首七律赠与了他,卓生读罢不由黯然道:“卿的诗句辞旨凄恻怨而不怒,已得《国风》之精髓,但是为何其中宫苑之气如此浓呢?”萧娘听罢不禁泣道:“妾本是被废的宫人幽逐于此,现今早已国破家亡,回想起这些事实在是无限悲伤啊。”二人又在灯下絮叨良久,方才秉烛就寝。
床第间卓生怜香惜玉绸缪备至,待云收雨停卓生枕上欲定一世姻缘,萧娘闻听叹一口气道:“毕世夫妻一宵恩爱,以后您虽然有意,但是只恐三生石畔也无再见之时了。”说毕转头呜咽不已。卓生不解其故多方劝解,可问她原因她却始终含糊不言。此时窗外已是雄鸡初啼,卓生也感疲倦至极,不知不觉便沉沉昏睡了过去。这一觉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昏昏沉沉间卓生只觉凉露沁肌寒风刺骨,竟然将他冻醒了过来。待睁眼一看他不由大吃一惊,只见自己正睡在一个古墓之上,而昨夜的房屋美人全部化为乌有,唯有秋草凋零寒虫絮语而已。
卓生急忙起身整理好衣服,再到古墓后一番查看,发现有一块石碑埋没在野草间,碑上苔藓斑驳已看不清所刻文字了。卓生用树枝将石碑上的苔藓逐一去除细细审视,这才认出碑上所刻一行字曰:“永佑宫宫人萧眉纤香冢”,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昨晚自己所遇见的全是鬼啊。他当即找来树枝标志其墓,然后寻路而归。待一回到寺中他便径直去跛道房中找寻,跛道一见他便惊道:“一夜不见,为何您面上带着如此重的鬼气?”卓生不敢隐瞒,急忙如实告知了昨晚之事,道士听后大笑道:“如此来说这女鬼对您也算是有情啊。”
卓生随即便将昨夜萧娘所言告诉了道士,并拿出名单恳请他代为驱逐,道士却摇摇头对他道:“人鬼两道,各归天命。贫道不愿惹这些麻烦事,须知那洪十三也不是善类。”卓生一听不由大为焦急,当即噗通一声跪在了跛道的面前涕泪皆下的哀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