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初年,安徽桐城县有两个人,一个姓张,一个姓徐,两人是竹马之友,结为金兰之交,成年之后两人相约一起做茶叶生意,出门贩茶都是同音共律,这样路上也互相有个照应,生意这些年做的倒也还将就,家里都能混个温饱。这一年又到了春茶时节,二人收购完茶叶安顿好家小,准备出门贩卖,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江西。两人在路上是起早贪黑风餐露宿,甚是辛苦,以至徐某在路上受了风寒,又加上过于劳累,半路上就得了疾病,一路越来越重,结果走到广信府(江西省上饶市信州区)的时候,徐某终于一病不起,躺在旅店的病榻上奄奄一息。张某赶紧四处延医问药,结果都没有什么效果,终于在三天后的午时驾鹤西去,张某痛哭流涕,不胜伤悲。想两人从小亲密无间表里相依,没想到徐某现在却病亡在了异乡,真是好不凄惨。当下贱卖了茶叶,凑了些银两,准备去买来棺椁,雇人运回桐城安葬。张某在店老板的指引下,来到了街市当中一家棺材店。进门就看见一个约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坐在门口抽烟,三角眼睛白净面皮,下颌上稀稀拉拉的几啜胡须,当下就行了个礼道:“掌柜的,我来买口棺材。”老头只顾抽烟,头也没抬说道:“我不是掌柜,掌柜在里面呢。”此时一个中年人听到说话声从里间出来,正是这家掌柜。看见有了客人马上就迎了上来:“不知客官需要哪一种?”张某说道:“要上好棺木一口。”于是掌柜就带着张某看了几口棺材,最后看中了一口,双方讨价还价,以两千文钱成交。
掌柜的问好张某住址,正待招呼几个伙计把棺木抬过去,门口那老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两人面前大声说道:“二千文不行,这口棺材必须要四千文方能卖与你。”张某大为诧异,看掌柜闻听此言也低下头去,不发一言,以为老头必是掌柜的长辈亲戚,见自己是外地人,所以和掌柜串通一气来漫天要价勒索自己,所以非常生气,说道:“你们欺负我是外地人吗?那我就不买了。”于是忿然而归,一路琢磨着明天再问店主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别的棺材店。回去已是傍晚时分,张某刚上得二楼走到自己住的房间,便听的房内有隐约的声响,像是人的脚步声,再看窗户里并无烛火之光,张某很是诧异,因为他临走之前紧闭房门,还给给店主专门交待一了声,想着这房中停着徐某的尸体,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敢进去,莫非此刻是进了小偷?张某于是一边喊着店主,一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刚进房门,就听忽的一声,一个黑影双臂张开迎面扑来,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看去,只见此人披头散发,脸如黄纸,双目微闭,目无表情,正是午时才断气的好友徐某。张某这一吓非同小可,和徐某虽是平时朝夕相处的兄弟,奈何此时人鬼殊途,眼见徐某之身已为僵尸,作势扑来,不由惊魂落魄一身冷汗。好在他此时刚刚进门,于是迅速转身而出,向楼下落荒而去。出门的时候由于动作太猛身形过急,衣服掀起的风将门带上了一半,此时僵尸正好追到,恰好被关在两块门板之后,但是仍然双臂伸直扑了上去,将十只手指深深的插入到了门板之中,足有半寸之多。张某连滚带爬的跑下楼梯,此刻店主人和小二刚到楼下,见得此景也吓了一跳,待得听张某说走尸了,更是胆战心惊,好在此时二楼只有张某一人住宿,而且一干人等也知道有楼梯僵尸下不来,于是叫小二在楼下别处给张某开了一间房,先给他压压惊,晚上就让他住在这里,准备第二日天明后再做处置。待得第二天天光大亮,主人约了几个伙计,和张某一起拿着扫帚上楼,看见徐某的尸体仍在门板之后,于是用扫帚扫倒在地,几人一起抬回房中。 张某此时害怕晚上再走尸,急于买回棺材将徐某尸体放入钉牢,于是又问店主此处还有别家棺材铺没有?店主回答就此一家,张某不由暗暗叫苦,此时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又去,在路上盘算了一下,这一路跋涉车马住行加上延医看病,所带银两已剩无几,还要留下一些做回去的盘缠,最多只能再给一千文而已。到得棺材铺,看见昨日那老头还在门口坐着抽烟,看见他来了并不言语,只不住的冷笑。张某就当看不见,进的店中找到掌柜说明来意,声明最多只能加一千文,再多就没有了。这次掌柜并不答话,只是不住用眼光瞟着门口的老头。 此时老头转过头来,喷出一口烟雾一脸凶悍的说道:“别以为我不是掌柜,我依然做得了掌柜的主。你到街上打听打听,我这“坐地虎”的名号不是须有其名的,这棺材要是没有四千文你休想拉走。”张某听罢这才明白是碰上地痞无赖了。可是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此时人生地疏无亲无故,除了任人宰割之外也别无他法。于是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可是好话说尽那坐地虎就是不松口,非要四千文,少一文都不行。张某寻思这要按老头的价格那我岂不是只能乞讨而回了?这个万万使不得,眼见的已近正午,价钱又谈不拢,只得悻悻走出店门,想要另寻办法。出得门外心有所想,不由信步由缰越走越远,直到走出城外,来到一片旷野之中,此时正是阳春三月,风和日丽绿草如荫,张某不由停下脚步,却也无心欣赏,一味的唉声叹气。正在彷徨无计之时,忽然看见小路的对面走来一个道士,穿着蓝色的道袍,背着紫色的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