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康熙六年十月二十八这天,福建兴化府(莆田)知府慕天颜从起床开始,就觉得今天肯定会出事,而且还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不是什么小事,因为从起床开始,第六感较强的慕知府右眼皮就开始跳过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慕天颜慕知府对这个说法可是深信不疑的。
慕天颜的担心和紧张不是来由的,就在昨天下午,慕天颜忽然收到百姓报告,说是在莆田与枫亭的交界处,发现了大量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粗略估计至少有上百具。更要命的是,这些尸体出现的地点要死不死,偏偏就出现在莆田境内距离泉州府界不到两里的地方——你说这要是出现在泉州府境内距离莆田府境不到两里地的地方,对咱们颇有些名气的慕天颜慕知府来说,那该有多好?
一百多条人命不是闹着玩的,再怎么暗叫倒霉也没办法,慕天颜只得把莆田县令程起鹏和千总张安派了出去,让他们到命案现场去调查情况,只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到现在还没有回报。不过还是那句话,因为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慕天颜慕大知府总觉得这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肯定要出什么大事。以至于起床后来到府衙署理公务时,慕天颜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向前来议事的兴化总兵吴英问道:“吴将军,怎么样?昨天枫亭命案那件事,有回报没有?”
“没那么快。”吴英随口答道:“枫亭离府城六七十里路呢,晚上路又不好走,除非是快马来回,否则一夜之间那可能就有消息回报?”
“是吗?”慕知府有点后悔,懊悔道:“昨天我怎么不交代一句,让程大人他们到了现场调查一下情况,马上就给我们回报?现在好了,以程起鹏那中拖拉德行,今天之内能有呈报就了不起了。”
“府台大人不必担心,估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吴英和慕天颜之间处得还算不错,见慕天颜忧心忡忡,吴英不由又随口安慰道:“一百多条人命,说小不小,可说大也大不了那里去,自顺治十七年迁界禁海以来,光是在我们兴化府,那年不杀上千个违禁越界的百姓?还有台湾的郑逆,那年不骚扰沿海闹出几百条人命?出命案,都成老习惯了!依我看啊,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那支倒霉的商队被土匪劫了,或者被登陆的台湾郑逆军队劫了。”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慕天颜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右眼皮,哭丧着脸说道:“看到没有?我这右眼皮一直在跳,上次这么跳的时候,早上跳下午我爹就死了,害得我丁忧三年,误了三年的会试。”
“府台大人多心了。”吴英大笑,大咧咧的说道:“我的右眼皮还不是经常跳,又出过什么事?”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打脸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昨天傍晚被慕天颜派去调查情况的县令程起鹏和千总张安连滚带爬的冲了进去,满身的尘土满脸的汗水,刚一进门就到慕天颜面前跪下,嚎啕大哭说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卑职去命案现场一看,死的那些人,都是平南王府的人啊!”
“更惨的是,听说这支队伍是护送平南王府小格格进京给太皇太后老佛爷祝寿的,小格格已经下落不明了!”
“什么?”慕天颜手里的茶杯砰然落地,魂飞魄散得连怎么站起来都忘记了。
“什么?是平南王府的人?!”刚才还大大咧咧的兴化总兵吴英也是目瞪口呆,眼前还出现了这么一副场景——自己的红顶子,还有慕天颜的红顶子、程起鹏和张安的红顶子,一起都长上了翅膀,一扇一扇的飞了起来,飞得越来越远……
“蠢货!”吴英一蹦三尺高,指着张安咆哮道:“出了这种事,你急着回来报信管逑用?怎么不连夜把那些尸体都搬到泉州府的地界去?——这种事情,你平时干得还少了?”
“末将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张安哭丧着脸答道:“可是泉州府那边也收到了消息,惠安县令借口帮我们查案,派了一大帮衙役仵作过来监视,就是防着我们来这一招啊!现在惠安那边都已经戒严了,借口缉拿凶手,调了许多军队守在府界边上,摆明了是想告诉朝廷和告诉王爷,平南王小格格是在我们莆田出的事!”
“娘的,这帮滑头狗杂种!”吴英差点没哭出来。
“还楞着干什么?”慕天颜总算是回过神来,跳起来咆哮道:“快备马,备最快的马,马上去现场,都去,一起去!还有,派人去禀报靖南王爷!总督祖大人!不行,派人太慢了,用信鸽,信鸽——!”
领着一大帮子衙役士兵不辞劳苦快马加鞭的冲到现场,时间已经是午时过后,而到得命案现场仔细一看之后,可怜的慕天颜慕大知府差点都没从马上摔下来。方圆里许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人马尸体,还有散落一地的行李包裹,更有一面面沾满鲜血断折倒地的旗帜——平南王府的旗帜!
“完了,完了,我这个官,算是当到头了。”慕天颜泪如雨下,“平南王府的队伍在我的治地出了这么大的事,小格格还失踪了,我这个官,是彻底当到头了!能不能保住脑袋,也是一个大问题了。”
“禀府台大人。”指挥清理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