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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还朝,求为湘州,不许。时又谓景文在江州不能洁己,景文与上幸臣王道隆书,
深自申理。景文屡辞内授,上手诏譬之曰:“尚书左仆射,卿已经此任,东宫詹
事用人虽美,职次政可比中书令耳。庶姓作扬州,徐干木、王休元、殷铁并处之
不辞,卿清令才望,何愧休元,毗赞中兴,岂谢干木,绸缪相与,何后殷铁邪?
司徒以宰相不应带神州,远遵先旨,京口乡基义重,密迩畿内,又不得不同骠骑。
陕西任要,由来用宗室,骠骑既去巴陵,理应居之中流,虽曰闲地,控带二江,
通接荆、郢,经途之要,由来有重镇。如此,则扬州自成阙刺史。卿若有辞,便
不知谁应处之。此选大备与公卿畴怀,非聊尔也。”固辞詹事、领选,徙为中书
令,常侍、仆射、扬州如故。又进中书监,领太子太傅,常侍、扬州如故。景文
固辞太傅,上遣新除尚书右仆射褚彦回宣旨,不得已乃受拜。时太子及诸皇子并
小,上犹为身后计,诸将帅吴喜、寿寂之之徒,虑其不能奉幼主,并杀之。而景
文外戚贵盛,张永累经军旅,又疑其将来难信,乃自为谣言曰:“一士不可亲,
弓长射杀人。”一士王字,指景文;弓长,张字,指张永。景文弥惧,乃自陈求
解扬州。诏答曰:
人居贵要,但问心若为耳。大明之世,巢、徐二戴,位不过执戟,权亢人主;
颜师伯白衣仆射,横行尚书中。袁粲作仆射领选,而人往往不知有粲。粲迁为令,
居之不疑。今既省录令,便居昔之录,至置省事及干僮,并依录格。粲作令来,
亦不异为仆射,人情向粲,淡然亦复不改常。以此居贵位要任,当有致忧兢不?
卿今虽在扬州、太子太傅,位虽贵而不关朝政,可安不惧,差于粲也。卿虚心受
荣,有而不为累。贵高有危殆之惧,卑贱有沟壑之忧,张单双灾,木雁两失。有
心于避祸,不如无心于任运。夫千仞之木,既摧于斧斤;一寸之草,亦悴于践蹋。
高崖之修干,与深谷之浅条,存亡之要,巨细一揆耳。晋将毕万七战,死于牖下,
蜀相费祎从容坐谈,毙于刺客。故甘心于履危,未必逢祸;纵意于处安,不必全
福。但贵者自惜,故每忧其身;贱者自轻,故易忘其己。然为教者,每诫贵不诫
贱,言其贵满好自恃也。凡名位贵达,人以存怀,泰则触人改容,否则行路嗟愕。
至如贱者,否泰不足以动人,存亡不足以絓数。死于沟渎,困于途路者,天地
之间,亦复何限,人不系意耳。以此而推,贵何必难处,贱何必易安,但人生自
应卑慎为道,行己用心,务思谨惜。若乃吉凶大期,正应委之理运。遭随参差,
莫不由命也。既非圣人,不能见吉凶之先见,正是依稀于理,言可行而为之耳。
得吉者是其命吉,遇不吉者是其命凶。以近事论之:景和之世,晋平庶人从寿阳
归乱,朝人皆为之战栗,而乃遇中兴之运。袁顗图避祸于襄阳,当时皆羡之,谓
为陵霄驾凤,遂与义嘉同灭。骆宰见狂主,语人言“越王长颈鸟喙,可与共忧,
不可共乐。范蠡去而全身,文种留而遇祸。今主长颈,颇有越王之状,我在尚书
中久,不去必危”。遂求江南县。诸都令史住京师者,皆遭中兴之庆,人人蒙爵
级;宰逢义嘉染罪,金木缠身,性命几绝。卿耳目所闻见,安危在运,何可预图
邪?
上既有疾,而诸弟并已见杀;唯桂阳王休范人才本劣,不见疑,出为江州刺
史。虑一旦晏驾,皇后临朝,则景文自然成宰相,门族强盛,藉元舅之重,岁暮
不为纯臣。泰豫元年春,上疾笃,遣使送药赐景文死,使谓曰:“朕不谓卿有罪,
然吾不能独死,请子先之。”因手诏曰:“与卿周旋,欲全卿门户,故有此处分。”
敕至之夜,景文政与客棋,扣函着,复还封置局下,神色怡然不变。方与客棋,
思行争劫竟,敛子内奁毕,徐谓客曰:“奉敕见赐以死。”方以敕示客。酒至未
饮,门客焦度在侧,愤怒发酒覆地曰:“大丈夫安能坐受死?州中文武可数百人,
足以一奋。”景文曰:“知卿至心,若见念者,为我百口计。”乃墨启答敕,并
谢赠诏。酌谓客曰:“此酒不可相劝。”自仰而饮之。时年六十。追赠开府仪同
三司,谥曰懿。长子绚。
绚,字长素,早惠。年五六岁,读《论语》至“周监于二代”,外祖何尚之
戏之曰:“可改耶耶乎文哉。”绚应声答曰:“尊者之名,安可戏,宁可道草翁
之风必舅?”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