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怅然道:“娘亲她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曾陪她回过一次故宅,希望她能触景生情,唤醒记忆。可她对那里已经没了一点印象,连布衣大师也束手无策。”
桑土公安慰道:“别、别着急,丁小哥。说不准,哪——哪天赫夫人突然就、就清醒过——来,你们母、母子相认,满天的云、云彩也就都、都散啦。”
丁原沉默片刻,抬眼望向天边黑压压的层云,低声道:“但愿如此。”
轰隆一声,滚雷似乎就在各人头顶上炸响,一道闪电劈过,茶棚顶上响起雨点劈劈啪啪砸落的声音。
大雨从苍茫的天幕里倾盆洒落,瞬间织成一片雨网,一股清凉的山风吹卷进来,荡起众人的衣襟,含着浓浓的山间草木芬芳。
“下雨了。”丁原喃喃道,目光里若有所思。
那少妇拎着水壶走过来给客人冲上水,闻言接口说道:“可不是么,山里的雨说来就来,说停也就停了。几位客观放心,这雨下不长,耽误不了你们的行程。”
丁原喝了口热茶,一缕清香从舌尖直沁心脾,禁不住赞道:“大嫂,这茶真不错。”
少妇听人夸赞,面有得色道:“可不是么,蜀南几千里方圆,就数咱们月渺山的茶叶最好,听说京城里的大官也爱喝这一口。”
晏殊微笑道:“青山绿水,香茗作伴,妹子你可真是好福气。”
少妇却叹了口气,在旁边的竹凳上坐下道:“哪有什么福气,孤壮寡母的,也就指望着这间茶棚糊口饭吃,碰上个灾年肩全不饿死,便谢天谢地啦。”
丁原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想到自己幼年也曾颠沛流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为一口吃的差点被人打死在街头。若非蒙苏真夫妇带着自己远上翠霞,拜在了老道士的门下,而今恐怕也跟眼前的妇人般,终日为衣食发愁劳碌。
虽然事隔多年,但那时所受的苦难又岂能真的忘却?再想到现在自己等若有半仙之体,而身旁所熟之人亦尽在化外,自无须为此忧心。
然而,普夭下真不晓得还有多少苍生,因着灾年家破人亡,背井离乡。
念及老道士生前的教诲,他不由凛然一凉,暗想道:“这些年来,我始终拘泥于自个儿的恩怨情仇里不能自拔。却从没想到过能为那些饱受苦难、衣食无著的劳苦苍生做点什么,岂不是枉费老道士的一番苦心。”
这么想着,丁原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应如老道士、盛年那样,以一身所学云游天陆,济世救人,方才对得起师门多年呕心沥血的养育教导之恩,更不负夭道人心,皓皎日月。
“可不是?”
少妇见丁原领首赞同自己,又见他们三人,女的貌美多姿,男的一巧写清瘦俊朗,另一个虽然圆得像个皮球,但着上去都不像险恶之人,忍不住就打开了话匣子。
先前的戒备之心渐渐淡去。一口气说道:“这娃儿刚一生下,他死鬼老爹上山采药时就从崖上摔了下去,可怜哦,连个尸首都找不着。村里人都说娃儿有克父命,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一把屎一把尿的,只盼着能把他拉拔成人。”
晏殊问道:“妹子,你这娃儿叫什么名字,生得眉清目秀,倒也乖巧机灵。”
少妇答道:“他叫卫惊蛰,小名‘蛰儿’。”
桑土公道:“卫惊蛰?这、这个名字起、起得好——好听,又、又响亮。”
少妇笑道:“道长可真会说话。口自们山里人大字也识不得一个,哪里会给娃儿起上这么个文给给的名字?那年我生下蛰儿时,赶巧有一位道长打这采药路过,抱起娃儿看了老半天,喜欢的不得了。”
“我想着请那位道长给娃儿起名,他说这孩子既然是惊蛰那天生下的,便叫‘惊蛰’最合适不过。我和他死鬼老爹听着,都觉得叫起来挺顺口,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晏殊微笑道:“没想到,这娃儿的名字居然还有一段典故。不晓得那位道长是哪里来的高人?”
少妇一摇头,道:“谁晓得?那位道长可是位神仙,他还给咱们蛰儿看了面相,说什么‘富贵如烟,仙业可期’。我和当家的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那道长解释说蛰儿生具仙根,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还说等到蛰儿六岁的时候,就接娃儿上山修炼,学什么神仙不老之术。这些日子我掐着指头估算着,也快来了。”
丁原与晏殊、桑土公瞧瞧对望两眼,心中都微微一笑,只当是寻常的江湖骗子糊弄山中村妇之言,谁也不会当真。
晏殊咯咯一笑道:“妹子‘若是那位道长土几夭果真要来接走你的蛰儿,这一去说不定就得十几二十年,你可舍得?”
少妇爱怜的盯着蹲在地上玩耍的孩子,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蛰儿跟着我也只是吃苦,还不如让那位道长收了去做徒弟。就算没能学到什么本事,只要能混一口饱饭,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过一辈子像他死鬼老爹那般窝在山里。”
丁原听少妇这么说,心里颇不以为然。自己如今尽管也算得上天陆正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