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怒真人不为所动,摇头道:“本派门规森严,对任何门下弟子俱是一视同仁。莫说是我,即使是淡一师兄在此,也不能阻止盛师侄杀身成仁之心!”
众人闻听此言,莫不在心中暗忖道:“这个老道士果然名不虚传,铁面无情一至如斯!”
客厅中突然变的鸦雀无声,由鼓噪到死寂仅是刹那的工夫,但人们心头却多了一块宛如铅石的悲壮郁闷感觉,眼睁睁瞧着盛年朝自己的左肩插下第三剑。
“叮——”仙剑通灵,饮血而鸣,发出一记凄厉的镝声。
盛年浑身浴血,如山岳一般伫立当场,握剑的手更像花岗岩那般坚实沉稳!
耿照面色难堪,已不敢再看,他心里清楚现在众人心中已将天平完全倾倒向盛年。
尽管没有谁出来质问自己,但人们望着他的目光里,已充满疑问与不信任。
他偷偷瞧了眼身旁的耿南天,见他依然镇定自若的端坐不动,双目微微阖起,不带半点喜怒。
盛年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热血汩汩淌出。按理说,如他这般的人物,若被普通兵刃穿身也无甚大碍,但一则石中剑乃神兵仙剑,更要命的是施展九刃之刑时为表诚心,绝不可运功相抗。
他艰难的将剑第四次举起,正要照着右边的大腿刺下,眼前身影一晃,耿南天飘然而至,低喝一声:“住手!”探出右手夺向石中剑。
盛年勉力地挥出左掌架住耿南天的右手,“啪!”的一声,伤口受震后,顿时血如泉涌。
他轻轻吸了口气说道:“耿掌门,弟子执行的是翠霞门规,请您不要阻拦!”
耿南天出手如风,一气封点住盛年伤口周围的各处穴道,沉声道:“你这么做,岂不是在陷耿某与平沙一派于不义?”
盛年微微一笑,取出皮囊用嘴拔去塞子猛灌了两口,甘冽的酒汁穿肠而过,在心头生出一团热火,令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他用石中剑柱地道:“盛某平生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亦绝不愿以阴谋诡计陷害他人。九刃之刑虽苦,但只要能换得我清白,盛某甘之如饴!”
耿南天双目骤然射出一道精光,徐徐问道:“你可知这里是平沙岛的紫蕴阁,我身为平沙派掌门,更不能眼见你自残肉躯。”
盛年泰然道:“倘若盛某的血玷污了贵派圣地,请耿掌门原谅。盛某尽可再换一个地方完成后面六剑。”
耿南天凝视盛年片刻,蓦然喟叹道:“罢了,罢了!”头也不回甩袖回座。
葛南诗面色沉重坐在一边,暗道:“这下事情可真闹大了,纵然翠霞派不心存芥蒂,同道中人也必会在背后指指摘摘,说我平沙岛的不是。掌门师兄的确也是难做,无论阻止与否总教那盛年抢了先机。”
盛年插下了第四剑,双腿血肉模糊几不能站稳,但众人见他连耿南天的面子也不卖,晓得任谁上去也是没用,惟有屏息而望,默默期望这九刀快些完成。
淡言真人忽然起身,两三步走到盛年跟前道:“盛年,余下的一半刑罚,由为师替你受下。”
不等盛年开口,老道士手起剑落,仙剑深深插入右肋,自背后露出古朴无华的半截剑刃。
盛年叫道:“师父!”伸出沾满热血的左手抓在淡言真人右臂上,激动道:“您何苦如此?是弟子不肖,连累了您老人家的清誉!”
淡言真人身躯晃了两晃,微笑道:“痴儿——”
猛伸指在盛年胸口一点,一道浑厚的翠微真气立时禁制住他全身经脉,却是施展了定神咒。
盛年动弹不得,惟有张口叫道:“师父!”
淡言真人也不回答,反手第二剑刺入左肋,转身问淡怒真人道:“师兄,门规可有说弟子犯错,师长可以身代之?”
淡怒真人颔首道:“不错,有这一条。”
淡言真人点点头,再将海阔剑插入右肩。
盛年心如刀绞,苦于无法动弹,瞠目大叫道:“师父,您快住手!”
适才他遭人冤枉,将石中剑插进自己身躯时也不曾如此激动,甚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但目睹淡言真人为己分刑,竟不惜以海阔仙剑自伤,心潮澎湃再无法自持。
老道士反手拔剑再刺入右臂,褚色的道袍迅速被殷红的鲜血染透,地上更是溅起一滩血珠。
众人目不转睛的望着场中的这对师徒,有人不禁扪心自问道:“若是我的弟子需承受这九刃之刑,我能为他分担么?”这一问,多数人却没有答案,因为谁都不曾想过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自古以来,或有弟子代师受刑,儿女为父分忧,但如淡言真人这样为了门下弟子而甘愿受刑的又有几人?原来这个师父真不是好当的,若多几个盛年这般的人物,那岂不要把一条命全搭进去?
忽然,淡怒真人瘦小的身躯站起,一把按住淡言真人的海阔剑,左袖一卷探手握住盛年的石中剑,更毫不停顿的倒转剑锋刺入小腹,这几下电光石火目不暇给,待人们反应过来,他已完成了九刃之刑中最艰险亦是最后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