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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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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主义文学”的任务和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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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欧洲,其实专在斡罗斯(俄罗斯)——这是作者的目标;联军的构成是汉,鞑靼,女真,契丹⑾人——这是作者的计划;一路胜下去,可惜后来四种人不知“友谊”的要紧和“团结的力量”,自相残杀,竟为白种武士所乘了——这是作者的讽喻,也是作者的悲哀。

    但我们且看这黄色军的威猛和恶辣罢——

    …………

    恐怖呀,煎着尸体的沸油;

    可怕呀,遍地的腐骸如何凶丑;

    死神捉着白姑娘拚命地搂;

    美人螓首变成狞猛的髑髅;

    野兽般的生番在故宫里蛮争恶斗;

    十字军战士的脸上充满了哀愁;

    千年的棺材泄出它凶秽的恶臭;

    铁蹄践着断骨,骆驼的鸣声变成怪吼;

    上帝已逃,魔鬼扬起了火鞭复仇;

    黄祸来了!黄祸来了!

    亚细亚勇士们张大吃人的血口。

    这德皇威廉因为要鼓吹“德国德国,高于一切”而大叫的“黄祸”⑿,这一张“亚细亚勇士们张大”的“吃人的血口”,我们的诗人却是对着“斡罗斯”,就是现在无产者专政的第一个国度,以消灭无产阶级的模范——这是“民族主义文学”的目标;但究竟因为是殖民地顺民的“民族主义文学”,所以我们的诗人所奉为首领的,是蒙古人拔都,不是中华人赵构⒀,张开“吃人的血口”的是“亚细亚勇士们”,不是中国勇士们,所希望的是拔都的统驭之下的“友谊”,不是各民族间的平等的友爱——这就是露骨的所谓“民族主义文学”的特色,但也是青年军人的作者的悲哀。

    四

    拔都死了;在亚细亚的黄人中,现在可以拟为那时的蒙古的只有一个日本。日本的勇士们虽然也痛恨苏俄,但也不爱抚中华的勇士,大唱“日支亲善”虽然也和主张“友谊”一致,但事实又和口头不符,从中国“民族主义文学者”的立场上,在己觉得悲哀,对他加以讽喻,原是势所必至,不足诧异的。

    果然,诗人的悲哀的豫感好像证实了,而且还坏得远。当“扬起火鞭”焚烧“斡罗斯”将要开头的时候,就像拔都那时的结局一样,朝鲜人乱杀中国人⒁,日本人“张大吃人的血口”,吞了东三省了。莫非他们因为未受傅彦长先生的熏陶,不知“团结的力量”之重要,竟将中国的“勇士们”也看成菲洲的阿剌伯人了吗?!

    五

    这实在是一个大打击。军人的作者还未喊出他勇壮的声音,我们现在所看见的是“民族主义”旗下的报章上所载的小勇士们的愤激和绝望。这也是势所必至,无足诧异的。理想和现实本来易于冲突,理想时已经含了悲哀,现实起来当然就会绝望。于是小勇士们要打仗了——

    战啊,下个最后的决心,

    杀尽我们的敌人,

    你看敌人的枪炮都响了,

    快上前,把我们的肉体筑一座长城。

    雷电在头上咆哮,

    浪涛在脚下吼叫,

    热血在心头燃烧,

    我们向前线奔跑。

    (苏凤:《战歌》。《民国日报》载。)

    去,战场上去,

    我们的热血在沸腾,

    我们的肉身好像疯人,

    我们去把热血锈住贼子的枪头,

    我们去把肉身塞住仇人的炮口。

    去,战场上去,

    凭着我们一股勇气,

    凭着我们一点纯爱的精灵,去把仇人驱逐,

    不,去把仇人杀尽。

    (甘豫庆:《去上战场去》。《申报》载。)

    同胞,醒起来罢,

    踢开了弱者的心,

    踢开了弱者的脑。

    看,看,看,

    看同胞们的血喷出来了,

    看同胞们的肉割开来了,

    看同胞们的尸体挂起来了。

    (邵冠华:《醒起来罢同胞》。同上。)

    这些诗里很明显的是作者都知道没有武器,所以只好用“肉体”,用“纯爱的精灵”,用“尸体”。这正是《黄人之血》的作者的先前的悲哀,而所以要追随拔都元帅之后,主张“友谊”的缘故。武器是主子那里买来的,无产者已都是自己的敌人,倘主子又不谅其衷,要加以“惩膺”,那么,惟一的路也实在只有一个死了——

    我们是初训练的一队,

    有坚卓的志愿,

    有沸腾的热血,

    来扫除强暴的歹类。

    同胞们,亲爱的同胞们,

    快起来准备去战,

    快起来奋斗,

    战死是我们生路。

    (沙珊:《学生军》。同上。)

    天在啸,

    地在震,

    人在冲,兽在吼,

    宇宙间的一切在咆哮,朋友哟,

    准备着我们的头颅去给敌人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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