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着满头白发的老翁步履阑珊的走到了墨湖中央,他看到了打开着的铜盒,看到了碎了一地的怀表,看到了躺倒在地,喘着粗气的四个学生,也看到了,那个浑身红紫,双目紧闭,满面血水的女子。
他跨步走至聂蔓的身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伸出苍老褶皱的手轻抚着那紫色的、漂亮的卷发,老人原本凌厉的眼眸顿时黯淡无光,悲愤的摇头同时晃落下了眼眶中的泪滴,双唇似动非动,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李道仁用尽了腹部的力量,朝着空气中哭喊出声:“小蔓啊————!”
她是当年为数不多,不是道家出生的学生之一,李道仁当时既是六畜的院长,同是五行课程的导师,那个拥有着木系行术的女孩,也带着花一样漂亮的头发,有着花一样美丽的笑容。
女孩非常刻苦,对于妖魔鬼怪之事毫无惧怕,当李院长得知那女孩的式神是鬼系式神时,不禁对她的关注又加重了,但是特殊的是,女孩的式神非常脆弱,根本伤不到他人,而女孩与式神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李院长觉得这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即便拥有了鬼系式神,也能将对方降的服帖,确实厉害。
而在入学后的第二年,女孩的情况有了转变,她很少向导师申请任务,天天赶往祠堂后的书院观览古籍,在第二年中,女孩展现了她惊人的阵术天赋,她甚至可以原创出自己独有的阵术,或是将两种不同形态的阵术合二为一使用,那个女孩对道法的热枕异于常人,但当时的导师根本考虑不到那么多,只觉得她非常用心,就足够了。
第三年,女孩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六畜,李院长询问了同届的几名道生,他们告诉自己,小蔓说她找不到自己的式神,就离开了,从此以后,李院长再也没有见到聂蔓。
五年前,聂蔓突然回到六畜,什么也没有说,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李道仁看见那历经了沧桑,却支撑着笑容的女孩,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因为在李道仁的心中,聂蔓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女孩。
这个女孩,现在永远的离开了自己,他不知道聂蔓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何,也许她被人蛊惑,或是利用了,因为在这铜盒中的东西,肯定不是她想要找的东西,真傻啊,就像当初,她想要找到维持鬼灵魂魄的术法,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术法,要是想要维持住一个鬼灵,就必须让它去杀人,让它的魄更加的变质,那么多年过去了,单纯的女孩依然单纯,做的事,不但伤害了他人,更是伤了自己。
那个白眉老者,依旧佝偻着褶皱的手,安抚似的轻摸着女子的头,老泪纵横,不光是李道仁,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聂蔓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有理由的人已经走了,这个答案,怕是永远不会被人揭晓。
弗栾虽然稳定了下来,但是那股妖气依然弥漫在自己的周身,怎么也挥洒不去,更奇怪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能感觉的到。虽然她对聂蔓的自杀式行为深感叹息,但是她就如同弗生一样,对于那些多余的人做出了多余的事,导致的多余的后果,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弗栾面对这样静默的场面也无法流出一滴眼泪,对面的女子与自己毫不相识,她现在考虑的只是找到那股妖气的来源,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那颗诡异的小球,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浩霖此时是气力恢复最快的一个,他勉强的支撑起了身子,踱步走到了自己的爷爷身边,轻拍着那老人的后背,老人因为伤心过度,加上之前用尽了精力,现在是哭的又咳又喘。
若雨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虽然对于聂蔓,自己感觉不到一些伤感之情,但是看到锦翔低吟着叫着对方,想要对方醒来,看到他抽泣着低吼,看到李院长望着聂蔓的那种疼惜的神情。若雨的心也一阵绞痛,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实在太狭隘了,聂蔓那样的女子,只是为了一个不知名的,被封印住的小球可以抛弃自己的生命,而在死之前,她饱受了巨大的痛苦。
晶莹的泪滴也从若雨那粉嫩的脸蛋上慢慢滑落,若雨隐隐的感觉到,聂蔓这么做,一定是为了爱,不然没有其他的解释了,如果是受雇于人,根本不值得用上这样的手法。
李道仁看见了聂蔓手中紧搓着的物体,仍旧是无奈的摇着头,这东西与她毫无关联,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想要这么做。而且这东西上面的阵术,是没人能够破解的,即便是再厉害的阵术导师,也无法破解。
老者竭力掰开了女子的双手,僵硬的手指把圆球抓的死紧死紧的,聂蔓到死的那一刻,都想要保护着这东西,那么她真正想要保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冰冷的小球滚落至了地面,李道仁根本不把那球状物体放在眼里,他现在只想背起面前那支离破碎的身躯,将她安置在平稳的,舒适的地方,那个微笑如同花朵的女孩,再也不会绽放了。
浩霖抢先一步托起了聂蔓的尸体,爷爷毕竟已经老了,体力根本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快,强忍着动作只会加重身体负担,黑发男子步履稳健,踩踏着湿软的淤泥向着墨湖边上走去,泥坑上有四五米的落差,锦翔也紧随其后相互帮忙。
若雨擦干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