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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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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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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例外。

    时隔几年之后,时间的雕琢让福明长得越来越像云爷爷了,无论眼睛还是鼻子,无论是形态还是神情,他们都有着惊人的相似,就像祖父和小叔这对父子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已经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了,所有人都很肯定地说,福明就是云爷爷的亲生儿子。福明对着镜子端详了大半天,自己也觉得他就是云爷爷的亲生儿子,因为真他妈的太像了。福明带着肯定的语气对云爷爷说:

    “我就是你的儿子。”

    “不是。”云爷爷也很肯定地回答。

    “你为什么不认我?”福明很不解地问。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云爷爷很彻底地否定了。

    这个时候的福明快要成年了,面对着亲生父亲决绝的矢口否认,福明对自己身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为何得不到认同,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所有人能轻易得到的一切他却永远也得不到?不过在若干年之后,福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时,他又缺乏面对勇气。那次徐氏离开了乔村,回到了她之前居住的地方,至于后来他们有没有母子相认,还没有人知道。

    福明在这个时候就会想到我的父亲,这个世界上唯独父亲能够明白他心中的痛苦。倾诉是一种姿态,更是一种认同与信任。倾诉的内容往往带有隐秘性质,甚至是倾诉者的致命罩门,因此倾诉的对象存有很大的杀伤力。福明无疑对父亲是绝对相信,他去向父亲诉说衷肠,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想从父亲那里得到答案,抑或是一点点安慰。经过不断的熏陶,父亲对于福明的困境深有感触,在福明决定外出打工的时候,父亲就在我的面前感慨,这件事情困住了福明一辈子。

    福明问父亲: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多余?”

    那种被人抛弃,不被人认同的感觉,父亲也深深地体会了一生,感同身受。父亲自然是最明白福明心中的苦闷的,但在福明面前,父亲还是要扮演好他保护伞的角色,他对福明深情款款地说,福明对于他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没有福明,他的日子会很难过,很没意思。

    福明听到父亲这么说,非常感动,这至少证明了他存在的意义,并非一无是处,显得多余。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在乎你,此生也可以无憾了。父亲与福明之间的兄弟情谊,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兄弟,什么叫情谊。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是那种浸入骨髓的感情足以延续终生。我和父亲一样,追求一种极致的情感,没有利用,没有猜忌,更加没有流于表面的喧哗,只有抱在一起取暖冲动,以及如流水般的纯净。

    父亲和福明那天晚上聊了很长时间,他们就有关福明母亲的问题做了彻底的讨论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定可以从云爷爷口中问到答案的。来日方长,父亲对福明说,等到他足够大的时候,云爷爷估计就会说了,现在要稍安勿躁,等待时机。父亲还自告奋勇地说,到时候他会陪福明一起去问,一定可以水落石出的。父亲的言之凿凿、自信满满给了福明无限大的慰藉,使福明相信了这一切。

    父亲与小叔之间的感情很简单的,不似与福明一样友爱亲近,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与义务。身体残疾的小叔从来就是父亲的一块心病,作为兄长的父亲不能不顾及小叔,否则将良心不安。但我想不懂得表达自己感情的父亲也许从未说过什么安慰小叔的话,尽管这样的废话显得不必要。同时,父亲也没有能力为小叔治疗疾病,毕竟父亲只是一个农民,而小叔疾病的治疗需要不菲的费用。父亲所能做的就是为小叔投资开一家小桌球场,为小叔准备一副好棺材,让小叔走的时候不至于太寒碜。

    一直以来,父亲都以为小叔会早早的死去,因为小叔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随时有病逝的可能,因此在我家的楼上储备着一些上好的木料,以备不时之需。我曾问过父亲,为什么不提前做成棺材?父亲说,他怕小叔伤心,同时他也不希望小叔这么早就死去。在乔村,做棺材其实是一件喜事,因为只有到了一定岁数的人才会提前做棺材,这已经代表着一种高寿了。但小叔不一样,其自身的身体状况决定了他不可能寿终正寝。显然,聪明的小叔一定意识到了父亲的举动,不过他从来就不问那堆木料的用途,因为心知肚明。我想明白真相的小叔一定对父亲心存感激,对于自己残破不堪的人生,小叔已经不报什么奢望了,不暴尸荒野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当时父亲在为小叔准备棺材用料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也有需要的那一天,因此没有准备更多的备用木料。而且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较之小叔先走一步,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最终的命运走向,父亲自然也是没有死到临头,也不会意识到自己会这么短命。父亲是一直打算为小叔送葬的,尽管这并不完全是他的责任,但是父亲不愿意逃避,也不愿意割舍。我想父亲有对小叔的死亡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对小叔死亡的年限也做过无数次的推敲,只是父亲千算万算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先走一步。

    世事难料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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