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但又倒霉至极的小叔在他上初中时的某一个下午患上了小儿麻痹症,这种疾病对于当时当地的人们来说与绝症无异,毕竟不像发烧感冒那么简单常见,大家都说小叔已经无可救药了。也许无视他存在的祖父祖母根本也没有想过要给这个小儿子治病,物质的匮乏让他们无暇顾及小叔的疾病,最终小叔只能在病痛中落下终身残疾。小叔的人生是自己无法选择的,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悲剧的下场,这一点和老金一样的。
从我记事开始,小叔在我的印象之中就是瘦若柴骨,浑身无力,手脚已经完全变型,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行动不便的小叔常常坐在家门口的那颗梨树下,凝视远方,若有所思。我知道小叔一直很想去医疗技术发达大城市治愈这祸害他终身的疾病,这也成了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如果有机会许生日愿望抑或是对着流星许愿,小叔必定会这样说的。可是祖父祖母是不可能完成他这个愿望的,兄弟姐妹也不可能,而他自己更是机会渺茫,毕竟这需要一笔庞大的数字。但小叔还是一直心存着幻想,我的一次童言无忌也许让绝望的小叔看到了星星之火的微弱光芒。
当童年时期的我知道了大城市里满地都是钱的时候,我豪爽地对小叔说:
“等我捡到好多钱了,我带你去看病。”
我相信当时小叔一定被我感动地一塌糊涂,看着他那充满遐想的笑容我才知道这才是小叔心心念念的东西。这个严重缺乏关爱的男人要从一个孩童那里获得些许廉价的关爱,可怜可叹。
小叔终身未婚,家庭、孩子对于他而言,可望而不可及。也许在小叔的心里,早已把我们当成了他自己的孩子,给予了我们他有限的爱,让我们的童年有着他温暖的部分。那次被老金毒打之后,我是在小叔的安慰与宽解之下,才感受到自己并没有被抛弃,还是一个被人疼爱的孩子,继而没有对老金产生恨意。我想那个时候,我一定是希望小叔就是我的父亲,如此我就能够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关爱与怜惜。但对于渴望拥有更多的小叔来说,我能够给予他的东西少之又少,除了可以陪他度过一些闲暇无聊的日子,扮演一个倾诉对象的角色,其他的我什么都做不到。更为遗憾的是,自己没有机会实践童年时期许下的那个诺言,尽管当时我并不认为那就是承诺。
在刚得病的那几年里,小叔靠喂养家里的那头老黄牛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这个时候的小叔,身体已经残疾,他根本就不能像常人那样下地干活,但是还是存有一点力气,况且祖父祖母也不允许家里有一个人吃白食,因此家里的那头老黄牛就被派给了小叔管理。每天小叔尽可能早地去放牛,到山上去找那种草长得茂盛地方,让牛尽可能吃得饱饱的,一直到家里要吃饭的时候才牵着牛往家赶。对于时间的把握,小叔可谓煞费苦心,精打细算,可是无论他怎样做都不能让祖父满意。如果回来晚了,祖父就会说,做什么事情都慢腾腾,连吃饭都赶不上;如果回来早了,祖父还是会说,牛又不好好放,就只知道吃饭;如果时间刚刚好,祖父照样会说,别的什么事都不会做,吃饭倒赶巧了。
小叔注定了不会从祖父那里得到任何肯定,他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父母所能给予他的就是永无止尽的谩骂与侮辱。也许只有在与牛为伴的时候,小叔才能够逃离出这种不幸,漫山遍野可以给小叔提供轻松自在、无限遐想的机会,远离种种不必要的烦恼。也正是在这种轻松状态之下,小叔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出路。小叔之后在给我讲述这段岁月之时,脸上永远挂着享受满足的神态,这是他一辈子最值得怀念的时光。
但即使是这样不幸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几年之后,小叔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手脚的不灵变导致他对一切体力活都已经无能为力了。家里的那头老黄牛因无人看管,不得不卖掉,为此损失了一笔不少的数额。祖父心痛钱,整天神神叨叨,逢人便讲自己亏了大本。他一直很厌恶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这个时候他更希望小叔立刻马上以及此时此刻就消失在他面前,于是就借机愤怒地诅咒小叔:
“你怎么还不去死?”
对于这样的咒骂,小叔应该是习以为常了,因此没有必要表现地很受伤。只是祖父在诅咒自己儿子的时候,没有为自己留有余地,以致于他后来遭到报应也患上和小叔一样的病症。这似乎是很情理之中的事情,谁让他们是父子呢?老金的评价就是祖父活该如此。祖父的患病来得似乎很突然,也是像小叔那样莫名其妙,让人措手不及,但没有人会为此感到错愕,除了他自己,不可一世的祖父最终还是输在了命运的面前。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事情是无法预料也无法解释甚至是无法改变的,我想祖父对此可能理解得应该很是深刻。
在祖父一向恶毒言语之下苟且存活的小叔不得不无奈地容忍着,他根本就没有反驳的能力与资格,除了默默承受之外,别无选择。但是套用那句很俗气的话,上帝关了整扇门,会为其开一扇窗,小叔的僵死人生还是出现了一线生机。
上帝很公平,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小叔虽然身体残疾,但智商一流,他估计是祖父的